第15章 余少荣

    自从突然见到余大福的鬼魂在我家院子大门出现，自从那位不知名的大夫，在我的梦中出现，自从在猫猫山见到香紫苏之后，我的身体不但没有好转，病情反而变得更加严重。

    我嗜睡的频率和时间变得更长了。我整日梦多乏力，只要一闭上双眼，世界都是恐惧。那些已经逝去的祖宗们，总是在我的梦境里面来找我。

    还好，自从姜半仙已经告诉我是阴人之后，已经对这些东西见怪不怪了。我只要闭上双眼，就有人来找我，或者是要钱，或者是替人捎口信，或者要我叫家人给他上柱香。

    一睁开眼睛，我都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的母亲。母亲听完之后，总是摇摇头，叹着长气。只见虚弱的身体，总是让父母越来越担心。

    他们为了我，已经完全操碎了心。妈妈的白发，在一夜之间张满了头。而父亲，因为劳累，也日渐咳嗽。他早上咳嗽的声音，已经成了整个余家堡村的起床号。只要早晨一起来，一旦有剧烈的咳嗽声，村里的人都知道，肯定是余豆腐起床了。

    本来，我很想去村里找姜半仙再问问，但是我走动已经很费力了，只能坐在家里。就像村里七老八十岁的老人，慢悠悠的晒着太阳，什么也做不了。

    为了此事，不能耽误家里的生计，弟弟只能辍学在家里照顾我这个才。我对不起我的弟弟，为了照顾我，只能整日的陪着我。

    他一分钟也不敢离开半步，就怕我无意之中死在哪里，断了余家的香火。期间，我又被父母送到县城鲁通住过两次医院。诊断的结果都是那样，他们怎么也检查不出我的毛病。日渐虚弱的身体，我似乎只能等死。

    “来，洗把脸吧，热水我已经给你倒好了！”少荣看着我，往我手中递了一块毛巾。

    我接过毛巾，蹲在院子里，面前放着洗脸盆，试图弯腰洗脸。但是，我的手臂，似乎不听了使唤，双手不断的颤抖。见到这种情况，弟弟一把抢过我手中的毛巾，噼里啪啦开始搓揉起来。然后，就是一顿给我擦脸。哎，我该死的手臂啊！

    “我来吧！”我慢悠悠的接过他手中的毛巾，自己慢悠悠的擦起了脸蛋。我不想成为家里的负担和累赘，“少荣啊，你还是回学校继续读书。不要为了我，耽误你的学习和未来。”

    他猛站了起来，并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思考几秒，突然抬起头，假装一脸微笑：“哥，没事的！我就在家里照顾你。如果我回学校，家里没有人。爸妈他们还有农活要干。再说了，我对读书也不感兴趣。你是知道的，我成绩排在后面。以后也不会有出息的。”

    他说完之后，转身走进了里屋。接着，传来乒铃乓啷的洗碗声。我们因为生长在农村。常言道，农村的孩子早当家，确实一点也不错。弟弟六岁就开始洗碗，七岁的时候就开始帮着家里干农活。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眼角流下眼泪。那时，我已经不能区分什么是悲伤和感动。感觉世界一片压抑但又充满了弱不禁风的爱。我在心里思考，不能耽误弟弟的未来，更不能让他的世界充满伤害。我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虽然很少说话，但是彼此心知肚明。

    六月的风，不温不燥，夹杂着从山谷之中升腾的水气。天空云卷云舒，阳光灿烂。我取了小板凳，坐在上面，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环境虽美，天气虽妩媚。我却无心欣赏！

    我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少荣在里屋和院子之间出出入入，忙活着家务。或晒黄豆，准备着来日磨豆浆用；或洗衣做饭，看着屋顶的袅袅青烟；或感受和风的温度，闭眼思考。

    “少荣，你出来一下。有事情和你商量！”我转过头，冲里屋叫道。

    我不想让弟弟这样。如果他真不想去学校读书了，琢磨着要找点东西给他学学。毕竟，天旱饿不着手艺人。

    我们虽是兄弟，但毕竟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在一起。最主要的是，我能活多久，还是一个未知数。

    我琢磨着，姜半仙虽是一介风水师，毕竟基本上隔三差五的都有活可干，而且收入不少。前不久，还有鲁通市的富商，专程到我们余家堡村找他看风水。听黑诊所的余晓敏说，还赚了不少。

    本来，我是很排斥分水师的。但自从和姜秉秋到狼谷一趟之后，彻底改变了我对他的偏见。所以，琢磨着，想让弟弟去姜秉秋那里学习风水。如此一来，凭借我对弟弟的了解，日后也可以有个生活的出路。另外，我腿脚已经不能长时间走动和站立，还有很多问题，需要私下向他请教。如此一来，弟弟也可以为我和姜秉秋之间来回传达信息。

    这样一箭双雕的事情，自然很好。但是，这话又说回来，我父母坚决不同意学习风水术的。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似乎风水师都没有好下场。

    但我曾听姜秉秋说过，要看是做怎样的风水行为。如果只是帮人算命，那必然死后没有善终。因为那是盗取天机。但如若用风水术帮人调整家具环境，倒是可以的。不仅可以帮助别人，还有一笔可观的收入。为了不让父母知道，只能让少荣私下暗中学习了。

    “什么事？哥！”

    他从里屋跑了出来，腰上洗着围裙，手上还沾满洗碗的泡沫。他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扬起嘴角，手不断在围裙上擦去泡沫。

    他之所以一脸好奇，这是我们的暗号。通常时间，都有好事发生。我们之间，已经不用通过语言过多解释。长期生活在一起，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你看啊，你如若真的不想再回到学校，我可以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你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日后，你若有天赋，还能有丰厚的回报。”

    他解开围裙，走到我的身后，帮我捏着肩膀：“什么好事？我真的对学习不感兴趣。老师教的那些东西，和我所认识和理解的都不一样。我发现自己就不是什么读书的好材料。要是让我整日待在教室里面，还不如让我上山掏鸟蛋捡菌子快活！”

    “姜秉秋！”我说道。

    “太好了，我就喜欢那些东西。你的意思是？”他听我这么一说，一咕噜转身到我面前，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继续道，“但是，那个老头好像从来没有收过徒弟啊！？再说，爸妈也不会同意的。”

    我费力起了身，他扶着我的手臂。我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猛做了一个深度呼吸，看着他的眼睛：“以前是没有收过徒弟。但是，这一次肯会的。你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就说是我请他帮个忙，试试看。至于爸妈，你不说，我不提，谁会知道？”

    “真的？”他顿时眉开眼笑，摇头晃脑，唱起了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