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通古拉

    泡泡和大宇的身影，又一次进入了周一梅的梦里，这一次她并没有像现实生活那样逃避，她挥舞手臂，挣脱了大宇暧昧的抚摸，她跑向泡泡，却发现她一脸冷漠。

    “泡泡，是我啊！我是梅子啊！”周一梅绝望的喊，泡泡充耳不闻，只是平淡的拨开周一梅的拉扯，像木头人一样呆立。

    寂静的毡包里，周一梅的啜泣声越来越大，惊醒了刚睡熟的阿迪斯，他并没有像部落里的其他男人一样，马上临幸这个分配来的妻子，他也解释不了为什么，只觉得自己跟这个女人之间，有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

    此刻，他被女人的哭泣声惊醒，有些烦躁的翻身去看她。

    周一梅没有马上醒转，她在噩梦里挣扎，眼泪汩汩的流淌，阿迪斯在黑暗中摸到了她泪流满面的脸庞，就轻轻的帮她擦了一下。

    这下，周一梅醒过来了，她的眼睛睁开了，但是跟没有睁开一样，黑夜里，一切都是黑色的，黑的像无底洞一样，只觉得有一双手抹过她的脸蛋，不管是谁的手，她现在只想抓住它。

    于是，周一梅在失落和惊恐中去摸索那只手，终于抓住了阿迪斯。

    “泡泡，是你吗？”周一梅喃喃的低语。

    她温柔而柔弱的声音在黑夜听起来，像情话一样缠绵，小虫一般爬过阿迪斯的心头。

    阿迪斯起身，抓住周一梅的手臂，用力把她拉向自己，周一梅被阿迪斯有力的一拉，很快就从自己的被子里移动出来，不知道什么方向，最后她的肉体挨住了另一具热乎乎的肉体。

    无数次的。

    周一梅想象过自己的第一次，她从来不敢试是因为数学老师，他吓唬她说：

    “如果你做了让我丢脸的事情，我就把你扔出窗户！如果你让我蒙羞，我不仅把你扔出去，连你妈我也要扔出去。”

    所以，非常惭愧，周一梅已经20多岁，仍然对男欢女爱毫不知情，她读完研究生就埋头工作，在她的概念里，爱情和性，只属于泡泡那样大胆火热的女孩，而她只能做一个看客，做一个赠品，就像买一箱牛奶会赠送一个酸奶一样，她就是那个临近过期的酸奶。

    “啊……”周一梅被阿迪斯紧紧搂在怀里，他的体温比周一梅高好几度，很快就让瑟瑟发抖的周一梅平静下来，周一梅想起一只猫，它在最冷的时候，会钻进她脚上的拖鞋里，它的头拼命的往里挤，好像这样就能挤出一个可以容身的天地。

    “你为什么哭？”阿迪斯轻声的问：“我并没有欺负你啊？”

    “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周一梅把头埋在阿迪斯的胸前，她把脑海中的数学老师，泡泡，大宇都清除出去，现在，她只是一个孤苦无助的女孩，在自己的丈夫怀里。

    “什么样的噩梦比你前几天的经历更可怕？你差点被活活烧死你知道吗？”

    “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因为他们相信烧死你，老天会得到它想要的东西，你是祭品。”

    “为什么要用灾星祭天呢？”周一梅又问。

    “每个部落都缺少女人，孩子，缺少战士，当然，也缺少牛，马，羊，如果你不是他们认为的灾星，怎么会烧死一个可以生育和劳作的女人呢？”

    “可我并不是灾星。”周一梅感到非常委屈。

    “你以前可能不是，但是他们要烧死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了，谁跟你在一起，都会倒霉，你知道吗？”

    “那你不害怕吗？”周一梅突然有点感动，问。

    “我也害怕啊，但是早上我看见你柔弱的样子，站在羊圈边一副懵懂，我这样一个战士，为什么要害怕一个这样的女人呢？所以，现在我不害怕了。”阿迪斯实话实话。

    “谢谢你。”周一梅的鼻子堵住了，是眼泪和鼻涕。

    “现在你不用害怕了，没人会烧死你，也没人能夺走你，我希望你能快点像塔拉一样强壮，独自能杀死一头牛，那个时候，我会好好的要你，让你给我生一个强壮的儿子。”阿迪斯的情话朴实无华，却让他怀里的周一梅两腮绯红，她把鼻子紧紧的压在阿迪斯的胸膛上。

    她还能怎么样呢？

    难道跳起来拒绝这听起来一点也不高雅的计划吗？痛斥这一段俗不可耐的情话吗？她和阿迪斯的一米外，是青草被狂风压得东倒西歪的草原，是狼群，是熊出没，是阴谋战争和即将到来的寒冬，她可以依靠的，只有这一方胸膛，和胸膛里跳动的红心。

    周一梅想象着，如果泡泡是她，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审时度势的屈服呢？

    这样想了一会，周一梅就安心的在阿迪斯的怀里睡着了，她当然没有听见不远处塔拉烦躁的翻身声。

    马上就要到八月十五了，魂石的力量在周一梅的胸口积蓄，它召唤的幽灵潜伏在毡房的不远处，它等待着时机，要夺走魂石，献给冥府的主宰通古拉。

    那个长着9只眼睛的神兽，如果能得到魂石，它将彻底的主宰整个世界，它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只是因为魂石的转移必须通过人类的错误，情绪的发泄，痛苦，愤怒，伤心，甚至是高兴，激动，任何人类的激烈的情绪导致的行为，都能使魂石产生巨大的能量，在爆发能量的时候，魂石使游荡在人间的神和鬼怪，都聚集在一起。

    如今，只有它感受到了魂石的力量，派遣了幽灵关注着魂石和周一梅的一举一动，只要她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抛弃魂石，魂石将携带着巨大的能量被幽灵获得，然后幽灵会带着魂石回来见暗黑主宰通古拉。

    世界重新开始新的纪元！

    那将是拜它，通古拉所赐！所有的神和鬼怪都将重新寻找自己的位置，都会拜倒在它通古拉的脚下，想到这里，通古拉不禁微笑，漏出一百颗亮闪闪的牙齿，它的尖尖的指甲深深的嵌入座椅中，无声的狞笑惊起黑夜里熟睡的蝙蝠，它们从梦中睁大眼睛，张开柔软的翅膀，扑棱棱的相继飞出通古拉深幽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