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箭射阿良
“言心，和你不同姓，原来不是你的女儿啊，我就说你的女儿怎么一点儿都不像你？”我转身看了看画尘。
“我哪里有那个福气，有这样漂亮懂事的女儿。她像早上的晨光一样，温和美好，是我对不起她。”说着，画尘的眼眶便红了，像是想起了伤心的往事。
我依依不舍地将画像还给了画尘，见他一脸心事，便不再过多询问。不过，这张面孔从此就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我甚至有一种想要急切地见到她的愿望。可是，对于她，我只知道她叫言心，居住在离我十万八千里的碧海云天，和我一样同属大云族，除此之外，别无所知。
此后，画尘每日都会陪我打坐练习，没有了阿诺的跟随我倒有些不习惯，不过看到大叔笑容可掬的样子，心里倒也安慰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大叔灵脉尽断，修为尽散，不用担心道法仙决被他偷了去，史桓才如此放心地让他跟随我修行，让阿诺离开。
一日，我正在兴高采烈地练习箭法，习得平心静气之术。画尘在一旁，见我箭箭中的，无一落空，便高兴得拍起手来。这时，史桓用法术驱动着轮椅缓缓地来到了我面前，我满心欢喜地迎上去，本想讨个表扬，却被他严厉的目光给斥退了回来。
只见他的身后被赤灵鞭捆绑着的阿良腾空飞到了我面前，重重地摔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我急忙上前搀扶摔倒在地的阿良，柔弱的阿良被史桓这么一摔，嘴角流出血来。
我有些气愤，疑惑不解地问道：“灵父，你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绑着阿良？她做错了什么吗？即使做错了什么，你也应该看在她是我的奶妈的份上饶了她呀？灵父，赶紧把阿良给放了吧，我求求你了。”
史桓板正的脸始终没有色彩，这一点，画尘很熟悉，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将阿良绑在木桩上。”
“把箭拿来！”
史桓一声令下，画尘踌躇着将阿良绑在了木桩上，不时地看了看我。
我更是疑惑不解，“灵父，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将阿良绑在木桩上干什么？大叔，不能将阿良绑起来，快将阿良放下来，她是我的奶妈。你们不可以这样对她！”
我的话音刚落，史桓一挥袖，掉在地上的弓箭像是得了指令，稳稳的落在了我的手里，我想挣扎，却无能为力。
“你是要我帮你练箭，还是你自己射？不要瞪我，箭靶在那里！”史桓的眼神很犀利，看上去很坚毅，用手指着阿良被绑着的木桩。
我近乎哀求道：“灵父，你就放了阿良吧。你要我练箭，不管练多久都可以，我求求你放了阿良。”
“你难道不知道阿良的好儿子阿诺偷了我的梵青花果去卖给了青泥族的人。”
史桓一语让我无法辩解，我看了看满脸沧桑的阿良，感觉一夜之间，她似乎老了很多。她还是那么温柔地看着我，眼神里面充满了祈求。我知道，她一定很恐惧，也一定很自责。
恐惧的是史桓一定不会放过阿诺，自责的是自己没有看管好阿诺，给我添麻烦了。可是，不管怎么样，阿良是我这个世界上除了灵父之外对我最好的人，她总是给我灵母一般的温暖，我一定要救她。
我跪倒在地，哀求道：“灵父，请您饶了阿良吧，这不是她的错啊。我一定会亲手将阿诺抓回来，任凭你处置。请您放了阿良，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史桓洛舍剑出鞘，斩在我的脖子上，怒火焚烧，“你真的令我太失望了。你竟然会为了出卖我们的叛徒求情，如此的优柔寡断，如何面对冷酷无情的敌人？”
“大人息怒啊，大人。小少灵只是一时糊涂，您可千万不要动怒。”画尘见状吓得急忙跪倒在地。
绑在木桩上的阿良也挣扎着叫喊着：“不要，不要，长灵大人，千万不要伤害小少灵，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小少灵，您就别为我求情了，我这卑贱之躯，犯不上让您和长灵大人伤了和气。”
洛舍剑在我的膝盖上点了一下，我倏地直起身来，史桓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回荡，“站起来，拿起你的弓箭，好好的射，不然死的就是阿良。”
“是不是我射中所有的箭靶，你就能放了阿良。”
洛舍神剑回鞘，史桓坐在轮椅上没有言语，算是，默认了我的请求。我转过头，看见绑在木桩上的阿良，泪流满面。她是那样的柔弱，那样的善良，为什么生活给她那么多苦楚？她是我的亲人，我最亲爱的人，为什么我的箭要对准我最亲近的人？顿时，我感觉自己活得很可笑，失去了生命的意义。如果可能，我愿意让阿良箭射我，而我被绑在木桩上。
我闭上眼睛，用耳朵去聆听每一个箭靶在轻风中流淌的声音，一箭、两箭、三箭，箭箭中的。弓箭从手中滑落，阿良欣喜地看着我，轻声地说着：“谢谢您，小少灵。我知道，您的箭术一直都是白泥族最好的，我相信您。”
可那句谢谢像一把利剑直戳我的心窝，我不敢看阿良的眼睛，急忙唤了六彩祥云飞进了我的房间，躲在黑暗的房间里，失声痛哭，像个孩子。我不明白，灵父为什么那么狠心地对自己，那么执着地固守着自己的原则？对于背叛自己的人，永远都是以灭灵为代价来赎罪。如果，某一天，我也背叛了他，他是不是也会残忍地将我灭灵？我不敢想，泪水浸湿了衣衫，落尽我的梦中。
梦里，我看到了言心的脸，那张有着纯真笑容，清澈双眸的脸，给我温暖。在梦里，我轻轻地问道：“言心，你在碧海云天过得好吗？你的灵父灵母对你好吗？但愿你不要像我一样过得那么煎熬。”
史桓从来都不会怜惜我的眼泪，他总是鼓励我要坚强，鞭策我要成长。这一次，用阿良做箭靶，我箭箭中的，倒也没有令他失望。反而觉着我成长了，即使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也能够狠心地出手了。可是，对于这样残忍的成长，我宁愿不要。
得救后的阿良对我的照顾更加悉心了，些许是为了替阿诺赎罪吧，但我丝毫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况且，那梵青花果即使让阿诺卖给了青泥族人也没有什么，不过增加一点灵气而已，从散灵修成末灵倒是很受用，想要修为大增，一颗梵青花果远远不够。
不想那青泥族人得寸进尺，见阿诺偷来的梵青花果果真能增进修为，便要求阿诺继续偷梵青花果。阿诺自是不肯。他们便设计捉拿了阿诺，将阿诺打得半死。禁不住严刑拷打的阿诺，只好一五一十地将白泥族的一切和盘托出。
夜里，由比佐世子领头的一行青泥族人就按照阿诺的招供，悄悄地潜入了白泥族，潜进史府，将一众看门护院的小仙灵悄无声息地斩灭了。
即便他们的动作很轻，且是有备而来，一般人很难察觉他们的行动，可是对于精于修炼倾听术的我，一切风吹草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听见响声，我急忙收拾了残梦，拉着修为尽失的画尘躲在墙角，密切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画尘还在睡梦中，突然被我叫醒，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并没有大声尖叫，反而很机敏地跟着我一道躲在角落里，眼神四射，看上去一副训练有术的样子。我在心里咯噔了一下，想着一定要找个时间，撬开大叔的嘴，将所有的秘密都倒出来。
忽然，一声巨响，将整个房门震得稀碎，整个阁楼都动摇了起来。正在楼下晾衣服的阿良警觉地躲在房柱后，史桓也闻声赶来。
“好强的灵力。”画尘惊叹道，“我竟不知这梵青泥界还有人有这么强大的灵力，堪和碧海云天的白史赤桓大人一比。”
我正想转身问画尘说的是何人时，比佐世子一脚踏了进来，喊道：“史徒，你赶紧将梵青花果悉数交出来，否则别怪我血洗整个白泥族。”
“你这个胆小鬼，赶紧给本世子出来，当初在梵青盛典上，你让本世子丢尽了颜面，今日，本世子定要向你千倍百倍地讨回来。胆小鬼，快出来！”
“呵，原来是手下败将前来寻仇，真是不该和阿诺去参加什么梵青盛典，更不该在梵青盛典上出尽风头，这下好了，被仇家寻上门来了。”我很是悔恨，只想带着画尘赶紧离开。
“小少灵，都是我连累你了，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遇上这帮人。你赶紧走吧，让我来对付他们。”画尘内疚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自责。
“你！”
我仔仔细细地将大叔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差点没有笑出声来，“算了吧，大叔，你这小身板，还没有走出去，就会被他们强大的灵力给震倒的。”
“不管怎么样，我也会想尽办法拖延时间的，小少灵，你赶紧逃吧。”画尘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眼神相当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