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就喝一口
陆天择看着递到眼前的杯子眨了眨眼。
这种时候傻子也知道不该乱喝！
景世看他一眼，就见陆天择居然在犹豫……
景世：“……”
这人怎么回事？一进这宅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好似一个小时前牙尖嘴利砥毛那股子劲儿都被这豪宅大院镇压封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人搓圆捏扁，连杯酒都不敢干脆地拒绝！
无人留意处，景世的眸色渐渐冷了下来，只觉所有任人欺负不知反抗的人都是自作自受。
没人阻拦，陆天择到底还是把那杯酒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喝了一口。
“好酸！”陆大店主咂咂嘴，颇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调酒师倒是挺聪明，小苏打和蜂蜜加得挺带感……”
楚少闻言微愣，继而唇角一勾，把自己的杯子也递了过去：“你再尝尝我这杯？”
围观群众纷纷心照不宣，喝这么杂果然是想先灌醉人吧！
景世微微一顿，也看出来不对了，伸手欲拦……就见陆天择巧妙闪避过他的手，兴致勃勃接了杯子。
景世：“……”
陆天择尝了口酒，立刻被辣得嘶了一声：“这到底加了几个主调？是怕醉不死人吗……香蕉甜酒和凤梨汁我喜欢，居然还有椰香……奇怪还挺好喝的……”
他说着又忍不兹了一口，暗地里美滋滋！全然不知自己在临时队友心中的形象几经起落，已经又一次惨烈摔回了谷底！
景世面瘫着脸，不确定这家伙刚刚是不是真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
陆天择舔舔嘴，一口喝掉一小半才依依不舍地把杯子还了回去，转头对季行川道：“记得走之前给我介绍一下调酒师……”
“我就是今天的调酒师。”楚逸爵靠在桌边，像是嗅到了气味的雄孔雀，终于被认真提起了兴趣，连调笑的语气都添了三分真挚。
他拿回杯子，暗示意味十足地对着陆天择喝过的位置又抿了一口酒：“宝贝要是喜欢，跟我回家了，我天天调给你喝……”
陆天择已经有些晃悠了，咂咂嘴道：“还是你跟爸爸我回家吧……”
话音未落，他“唰”地伸手指向季行川：“那我也定个彩头——”
“如果你输了，你和他就来我店里干一个月活，你卖鱼，他调酒！我们第一轮就……”他想了想，态度随意到几乎有那么些睥睨天下的霸气，“比扫雷吧。”
景世心头的诧异一闪而过，然而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面前的酒鬼眯着眼伸出手，居然还企图去拿第三杯酒！
景世板着脸把他的爪子拍了下去。
陆天择哄道：“不怕不怕，灌醉了他们也赢不了我！”
怕个屁！
景世冷声道：“你不许喝了。”
“哦。”陆天择被他凶得有点懵，睁大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刚刚让人眼前一亮的锐气瞬间一扫而空。
景世：“……”
这家伙还能不能行了？！
其实不明情况的景三爷一开始就误会了——陆天择不是不反驳，而是已经被“坑”出了经验！
陆天择的确长得不错，却也压根没有美到让人一看就放不下的程度，会在这阔少圈子里出名，除了被季渊和给坑的，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自己这张嘴。
长得好，又不是个乖顺的性子，明明寄人篱下，却丝毫不卑不亢，出了名的怼人快准狠，骂人骂得引经据典幽默诙谐还押韵，一副在智商上碾压众人的骄傲样——搞得一部分人看到他就牙根痒想要整得他哭着求饶，另一部分脑回路一歪，觉得这一口好单纯不做作，跟外面的妖艳jian货都不一样……
于是后来陆天择干脆就不说话了。
然而要他乖乖给人“占便宜”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即便他不反驳，也并没能扭转什么局面……
季行川注意到景世的动作，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对陆天择露出一个十分看不上的嗤笑，道：“老规矩？”
“你要改也可以啊，爸爸奉陪。”陆天择有些熏熏然，歪头悄咪咪伸手去够景世的衣角，然后拽在手里不撒手。
“不用，”季行川无视那个称呼，冷淡道，“就老规矩。”
景世以为陆天择有什么事，借着桌子的掩护伸手在他手背画了个问号，哪知突然就被对方勾住了手指不放。
景世：“？”
然而陆大店主憋了半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碡去，根本没空跟他解释。
“哟，”陆天择冲季行川挑挑眉，“季小少这几年狠狠练过了？我记得上次……”
“够了！”季行川明显被戳到了痛点，猛的脸色一沉。
桌下，景三爷顿了顿，到底没有甩开那根手指。
季行川平复了一下情绪，咬牙露出一个不屑的嗤笑：“都知道你是天才，连渊和哥的床都能爬上去呢！那么多人想爬都失败了……确实很厉害！”
周围立时响起不少附和的嘘声——
“嚣张有什么用，还不是个给人操的！”
“有些人呐，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让他说呗！反正也狂不了多久了，嘻嘻嘻，真是迫不及待想看他哭着求饶的样子……”
陆天择状态过于“反复无常”，景世有些摸不准这人到底什么情况，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却见陆天择只是笑眯眯看着那些人，丝毫没有继续反驳回去的意思。
不过很快景世就知道他为什么不反驳了——
大概每一个人在面对自己擅长的领域时都像身披铠甲的君王，手握大勺的家庭主妇摇身变成米其林大厨，执笔挥洒的枯叟老头气势堪比国学大家，拿起相机的呆板职员瞬间化身美学大师……
从陆天择按下第一个按键开始，好似平地起风，掀翻了他原本扑朔迷离的伪装！
锋芒毕露！
……简直要让人挪不开眼。
在此之前，景世虽然知道扫雷这项游戏偶尔也用作手速比拼，但本质上还是将其归类为策略游戏的。
这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能把它玩成心理战！
扫雷的比赛中有几个常用的实力参数，ieo(index of efficiency，是将所有非雷方块点开所需的最少点击数3bv与实际点击数的比率)用来评估玩家的操作效率，而3bv/s（一局内平均每秒钟完成的3bv值）用来评估玩家扫雷速度。
陆天择和季行川是同时开局的，进行的是最普通的计时模式，五分钟内计算最好成绩，每次游戏成功并低于上次所用的时间，就会放一小段成功的音乐，而破了操作效率或速度记录也有相应的庆祝音效。
季行川连着三盘开局失利，没点几下就碰到了雷，这其实是扫雷游戏中很常见的情况，比赛时却难免让人有些焦躁！
季行川努力沉下心，好不容易开出了一片，眼看就要完成整个局面，突然听对面系统清脆的一声喊：“hopsing（双破）!”
季行川手一抖，刷地点出一个红叉，只听系统尽职地大声播报：“lc (lose on the last click)！”
hopsing(双破)表示玩家同时打破了自己的时间和3bv/s记录，而lc则表示玩家在打开最后一个方格时不幸踩雷。
季行川脸色一黑，扫了眼时间才过去一分多钟，深呼吸点开下一局继续……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还没等他点几下，陆天择那又是一声响亮的：“hopsing!”
季行川勉强扫完这局，汗已经出了一头，成绩却连平时都不如！但算算时间陆天择上一局用了五十多秒，不比他这局快多少，自己完全有自信压过这个分数！
别慌别慌，一慌就着了陆天择的道了！他稳了稳心神，黑着脸继续。
这一局发挥好多了，季行川松了一口气，刚刚点下最后一格，就听对面又是一声：“hopsing!”
卧操？！
季行川瞬间暴躁了！
麻逼的陆天择铁定是故意的！哪有人能盘盘都双破的？９有完没完？！
季行川飞速点开下一盘，准备也来个双破跟陆天择叫叫板，结果还没开到一半就听对面又是一声——
“hopsing!”
季行川脸色涨红，啪地一下摔了键盘，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不要这么激动呀！”陆小恶魔施施然抬头，“恼羞成怒了？”
景世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上忍不住裂出一抹极浅的笑，大概连他本人也没意识到，便又飞速消失了。
果然……这位陆店主，压根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游戏，居然被他玩出了四两拨千斤的心理博弈，哪怕季行川早有准备，还是被轻易地一步步带着掉了沟。
想想五分钟前季小少那不可一世的傲慢嘴脸……简直忍不住让人大呼过瘾！
景三爷手腕强硬，之前也没少雷厉风行地打压对手，却是久违地，难得体会到如今天这般少年心性时才曾经历过的大快人心。
景世忍不住低头去看，正撞见陆天择狡黠地偷笑，勾起的唇角带着股恶作剧成功后的洋洋得意，好像游戏扳回了一局的孝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作为对他的表扬——
景世下意识动了动还与他勾在一起的手指……
陆天择微微一怔，继而匆忙松开了手！似乎刚刚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有些暧昧地勾着陌生人的手指头！
陆店主慌忙解释：“额……我刚刚喝醉了，不好意思！”
景世：“……”
景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