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死两茫情难断】

    夙颌不知自己呆坐多久，等恍惚回过神，厅内早已没了人影，窗外隐隐传来小女孩的嬉戏声，令他有些恍惚。

    夙颌撑起身，缓步来到窗沿边向外看，还没看清楚园中的情景，就看到远处有一抹隐隐的红光，飘飘荡荡的落入了花圃中，似乎在召唤他。

    “神尊，该用膳了。”弘途的脚步声轻快地从门口由远而近传来，随着夙颌的目光看了过去，略带疑惑的问道，“您看什么呢？”

    “我好像看到了灼月。”夙颌喃喃道，脚早已踏出了门，朝着花圃蹒跚而去，脚下的步伐并未停下半刻，尘封已久的心微微地颤动着，却不知为何，是为那抹光晕，还是其他。

    薄薄的雾不知何时填满了整个花圃，路径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除外别无其他声响。

    夙颌虽已年迈，但生而为神的他视力丝毫不减，在薄雾后隐隐可见一抹隐隐的光影，似乎是个女身绰影。

    “月儿”夙颌的语气有了颤巍，脚不由的顿了下来，手微微的抬了抬，“月儿是你吗？”

    那残影侧身而立，似是听见了夙颌的呼唤不由的顿了顿，空灵的声音在雾中回旋，“爹爹您终是来了。”

    这是灼月留在世间最后的残影，追根其因，无非就是放不下宁之枫与最后拜别一下夙颌，拜别这位曾舍一血救她的“父亲”。

    那残影垂头跪拜下来，轻轻的说道，“女儿不孝，日后不能再侍奉左右，望爹爹见谅。”随着声音，那影屈膝跪拜下去，“谢过父亲救命之恩。”

    那影微微起身后轻语着，“再谢父亲养育之情。”又一次跪拜下去。

    一声声的跪拜，一声声的夹杂着不舍的声音，令夙颌不忍再去看，抬手遮蔽着脸颊，挡着双眸的湿意。

    待九次跪拜后，残影缓缓站了起来，微微侧身背过去，一抹泪落到地上，晶莹而剔透，是那般真实。

    “父亲，我恨，真的好恨。”那声音变得幽怨，好似来自地狱冤死鬼魅的控诉，“身为般若命，非我所能选的，为何偏偏让我不得善终，我不过才及笄……”

    夙颌踉跄着跪坐下来，活了亿年的他第一次垂下头，也是最后一次了，说不清是歉意，还是愧疚。

    “可我已死，恨与不恨早已没了意义。活着的人依旧活着，什么都没改变。”那残影变得越来越淡，似乎即将消失，“唯愿枫哥哥万世平顺，父亲泰安喜乐。”

    雾渐渐散去，只剩下夙颌杵在原地，良久没有回神。

    “吃。”脆生生的声音传来，随即就见一只小手在面前摊开，一枚精致的饼静静的躺在手心中。

    凤颌微微的怔了怔，耳边似乎还在回旋着，“爹爹快吃饼子，可好吃了呢！”

    心猛地塌了一半，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天微微的暗了，不知何处飘来的雨露，纷纷洒洒的落了一地，像是泪珠一般，打湿了花圃中的一切。

    “纵然万世，我也不愿同你们那般知晓情为何物，不然这哭哭啼啼的，着实头疼的很。”临訾站在远处看着，不由的感叹了句。

    宁之枫的眼角早已多了一抹泪痕，听闻临訾的话语，嘴角勾了勾，难掩苦涩的笑道，“这世间的情谁也逃不脱的，怕只怕万世纠葛，扯不清，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