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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误

    “什么意思?哼,你以为这些年我对你的纵容只是因为对你亏欠的那段情谊吗?弘泽的孩子,我本该好好对待,奈何你母女实在不知满足,这些年竟渐渐生了篡夺天权的念头!”

    听他这么说,红萼像是疯了一样,“你什么意思?!我的菱儿与弘泽何干?”

    “你以为,以弘泽的本事,若非入境时出了差错,兰因镜真的会那么快就夺了他的命吗?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弘泽入镜前夜,正是在花神宫与你对月长饮吧。”

    “弘泽......”红萼仍是不可置信,低喃着弘泽的名字怔忪。

    “可笑他那样一个不染凡尘的人,一生以平定三界为己任,竟也爱慕了你这样的女子,生下了那样的女儿。你许是仍不知道吧,当年你母族落难,是他假借我的旨意,派了天兵去将你救出。你身中魔毒,亦是他将毒引渡到自己身上,用了千年都未将毒素化解干净。他那样一个人,为保三界太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而你,却为一己私怨,牵连众生。”

    红萼不知所措地蹲坐在地上,颓然地抱住自己的身子,“弘泽......是弘泽,原来是他。他为何不与我说......我以为......”

    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因果难逆,而是你分明种下了善因,她却将善果报到了旁人的头上。

    “时至今日,你便做个抉择吧。”

    初二日,花神羽化,万花败落。

    红玖菱怒气冲冲地跑到白泽处质问的时候,白泽只回了十二个字:不尊天道,罔顾众生,自食恶果。

    正如红萼所言,他执掌天界已非一时,还有什么能逃开他的眼睛?红玖菱和斡竹各自招揽羽翼,皆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身处天帝之位时,常有人为保体面,欺上瞒下,想听真话听不到,想做什么也是碍手碍脚。如今退居三清之境,反倒事事都看了个真切。

    他与君浮里应外合,又与幽冥诡楼相互配合,早已将北之奕的势力摸了个清楚。

    天界的大局他仍可把持,只是魔界,恐有变数。

    魔族魔宫。

    狼翌空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听着来者的汇报。

    “哦?花神陨落,北荒神君真也算是折了羽翼。苏紫菀呢?有着跟幽冥诡楼的那层关系,可还会效忠于他?”

    “依属下看来,并不好说。苏紫菀知晓她与清楼主那层关系已非一两日,不照样帮着那位神君算计了自己的亲姐姐。虽说是至亲,到底是那位楼主一手促成了亲生父亲的死。这中间嫌隙重重,哪里还剩下什么姐妹之情?纵然是有,大抵也是靠不住的。”

    狼翌空起身到她身侧,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我不比你了解她们,今后的事仍需你亲历亲为,这些年,实在是辛苦了你。”

    那女子眼中也泛柔情,“你何必与我说这些客套的,我的命都是你救下的,莫说这些,便是为你去死,也是应该......”

    “清河......”

    “你莫多言,我都明白的。”

    月下花落,只留下两人相拥的侧影,映在窗上。

    清河的母亲,本为狼族后裔。也是因着多年前狼族的那场暴乱,才流落到魔界。

    当年清河自请命出师征战,几经生死,幸而遇到狼翌空,才得以逢凶化吉。

    “原来名声在外的魔族清河郡女,原身竟也是头小狼。”

    彼时她负伤化为原身,昏厥之际,听闻这么一声笑言。

    数月悉心照料,她终于慢慢痊愈,恢复了一些修为。

    “我救你一命,你这小狼要怎么报答我?”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只这一颗不大值钱的真心,便送予公子,可好?”

    本也是笑言,可不知怎的,四目相对,仿若时间定格。

    她忽地回过味来,匆匆避开目光,他却在这时在她身后说了一字。

    “好。”

    那是正值失意,又得这样一人悉心照料,便是这样轻易的,就倾了心。

    今次算起来,这一遭却是付了真心,又还了性命。

    狼族统领,傀儡魔君,她知他的不易,更知他的志向。若能倾她一人性命换他一世如意,便是她这条命,最大的价值。

    三月十三,清河照常到幽冥诡楼述职。

    “前月北之奕失踪后,狼翌空也寻他不得。花神突然羽化,许是与此事有关。”

    红家母女与北之奕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这事青翎早就知道。如今她无故羽化,虽是罪有应得,却也有颇多令人疑惑的地方。

    “不论是哪边的人,留着她,总比杀了有价值。”

    “听闻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太上天帝的殿内。”

    青翎抓了抓椅子手柄,一个可怕的想法渐渐萌生,令她浑身发凉。

    若是对红萼下手的当真是白泽,那就说明红萼的所作所为早就落在他的眼里。再加上之前宴伍道以羽化为代价窥探天机,如何看来,他都该对天劫之事知道个大概。

    白泽非一般神仙,他掌管这么多年,势必对各个势力了如指掌。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怀疑过北之奕。

    综上种种,白泽今时毫不顾及旧情的雷霆手段,定非一日所想。

    他,早就知道。

    他早就知道,却看着他们彼此争斗,各自算计,无休止的斡旋……

    青翎又回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愈发的觉得这里面问题重重。

    以白泽对绡芙的感情,再加之这些年与白绮陌的父女之情,白泽没理由在她堕魔以后不曾寻她。

    所谓天家颜面,万年前他将绡芙从魔界接回时就不曾顾及,今时拿出来,着实冠冕堂皇。

    与其说不方便见她,不如说是回避着不想见她。

    若真是怪罪于她,他之前大可不必让君浮带来那些宽慰的话……

    自相矛盾,不合常理。

    可惜这些,她之前都不曾想过。

    白泽,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再看斡竹,自小被白泽养大,又受白泽禅位成为天地独尊的天帝。虽说这里面的的确确存了人尽皆知的算计,可代君而死的事,他本人是早就知晓,并且自愿的。

    按道理来讲,他本无甚治理天地的能力,本应代白泽应劫后,再由白泽回归帝位。这是他本人也认同的事。

    至少我一直这样以为。

    可既是如此,他这些年又何必想方设法丰满羽翼,渐渐生了逃离太上势力的心?

    青翎越想心越凉,天界之中,必定有许多事情,是她们弄错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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