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章 知情人
沈休从沈一的话中突然反应过来,急切的道。“你是知情人?”
沈一自知失言,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当初忙着查府里头发生的事情,思路并没有理清,后来想了一想,确实发现了一二。”
“那花家?”沈休不知为何心里头隐隐的有一个答案,她紧张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袖。
沈一的茶上发出一种淡淡的安神的香气,令沈休放松了身体,她卧倒在桌上,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竭力的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神智,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恍惚中又听得不太真切。“从花家讯而不及搬出京城的这一个态度来看,花四的故去已是无法避免的………”
不对,顾美人不是说花家搬出了京城,代表了一种妥协的态度。竟然如此,为何不是放过花四。
想到这里,沈休缓缓的合上了眼帘,一些尖锐的声音响起,一些片段在脑海深处隐隐约约的浮现,三步说辞,大家互相推搡着,是不是大家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谁都不愿意告诉她而已……
随侍在一旁的小书童碍月定了定神,不敢有所动作,耳边传过沈一冷淡的声音。“待的你家的小主子醒来不可露出任何的异状,就如同往常一样。”
小书童碍月张了张口,最终只是连忙的低下头,行了一个礼,连忙额首称是,目送着沈一走出了庭院。
沈休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她的思绪一直停留在雪花一起纷纷扬扬落下的冬日。那日她打着伞,路过一个身穿着天青色衣袍的美人,美人衣衫单薄,眉眼清丽无双,美人的脚步走得不急不缓,没有任何感情的,只是路过了她,始终,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尽管那时暮色苍茫,她的眼里什么盛满了一帘绝望。
沈休醒来时。衣冠纤尘未染的美人依旧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眼睛突然流出眼泪来,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阵淡淡的风拂过,沈休呆立了许久,忽尔,小书童端着一碗粥急急的走过来,对她说道,“顾先生回京都了………”
沈休脸色白了白,仿佛没有回过身来,声音带着几分清冷,只是置若罔闻的应了一声。沈休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顾美人的模样。
小书童退下之后,沈休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塌上,低垂着脑袋,想起了沈一离开时说的一句话。“十六皇子因你而离京,他在为你打掩护,你该要念着他的好。”
沈休这么想着,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根柳叶,盯了许久,等到最后却是把柳叶凑在了嘴边,断断续续的吹了起来。
小书童将厚厚的棉袄拿进屋里来的时候,正看到沈休眼神痴迷的吹着柳叶。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把柳叶吹得如此的婉转动听。”等到懊恼痛苦的感觉都随风而逝,她稳了稳自己的嗓音,恢复了常态,视线掠过小书童手中的棉袄,微微的笑着,良久,她眼神带着几分不舍得又将柳叶藏好。歪着脑袋问道。“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有。”小书童流衣微微的裂开了嘴角。
“在哪里?”小书童咬了咬唇,流衣忽然不说话,沉默的立在了一旁。
过了一会儿,沈休又闷的问道。“你有什么特别想得到的人,特别想念的人吗?”
“有。”小书童将脑袋低下,抽出了几声,低声的说道。
沈休带着几分失神,沉默了片刻,淡淡的说道,“没什么了。”转而将目光投在小书童手上的棉袄,眼神从容而安静,“你拿着这么厚重的衣裳,这是要出门吗?”
小书童碍月主在一旁,闷声的道,“我怕主子要用到。”
沈一抬了抬头,踌躇了一下,终于狠心得到。“不了,我这几次不会出门了。”
小书童流衣干巴巴的立在一旁,眼神有几分不知所措。
小书童碍月用眼神示意流衣将东西拿下,倒几杯茶水上来。
选修看着小书童流衣远去的背影,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袖,轻轻的对碍月说道。“你也一同下去吧。”
碍月听罢,毫不犹豫的扑通一声,用力的跪下,昂着头,死死的咬住唇角,任命的一动不动。“小主子,你这是不要我了吗?”
沈休怔了怔,站立了片刻,闷声的说道,“在我出城的那一晚,与沈家为敌的那些人本想杀了我的,但是晃晃来了,她那晚应是受了伤的。所以萧柔来了,她连一息都挡不了。
晃晃管理着京都的情报,算起来她与我不过是点头之交,哪里说念及我们的交情之说。”
沈休说着,点点头,笑了笑,轻拈住小书童的衣袖,说道,“走吧。”
小书童流衣不解,却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屁颠颠的跟了上去。
沈休举目望去,台阶上涌动着一丝暗哑的风,淡淡的梅花气息在空气里飘香,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肃杀气息。
沈休脸上的笑容分毫未改,有一些话毫无征兆的窜入脑海。一道声音虎虎生威,掷地有声,飘荡到脑海的上空,久久飘散不去。
“顾三在案发不久之后便去了方府,并且,我听得眼线说顾三是傍晚才离开的。”
“不久后,城南发现了二贝女尸,一个是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妙龄的女子,经仵作验明,是那个被指认为凶手玉无暇无疑,而另一位躺在旁边的是玉无暇的贴身婢女。”
“那夜的篝火很亮,鼓声很清脆,欢声笑语飘在楼中挥之不去,玉无玦在楼里风光无限,一举拨得头筹。而方家聋哑公子竟也来捧场。”
沈休去到过花楼里,她见过台下沸腾的如同秋草的原野,绵绵不断的蔓延开来的热闹。
空气里淡淡弥漫的甜甜的胭脂水粉的气息,台上的人身形轻巧的如同一条尾鱼。
沈一静静地扫了沈休一眼,淡淡的说道。“你知道方公子的耳疾吗,他是在十年前那桩案子下活下来的人。”
“你说,有时候,受害人有可能会变成施暴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