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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佰伍拾肆

    壹佰肆拾伍

    距离婚期近了,下午吃过饭之后,沈休在连续换了好几个教她学习礼仪的嬷嬷之后,被沈相罚跪在大厅上,小书童碍月狗腿子帮在一旁嘘寒问暖,刚拿出手绢给沈休擦汗,就被她一脸嫌弃的避开了。“别装殷勤了,大热天的,擦什么汗,快帮我望风才是正经的。”

    “主子放心,我可帮你看着呢。对了,我这头有个小道消息,说是下一个教你的可是你辞都辞不掉的。”小书童流衣喵了一眼沈休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

    沈休脸上坦荡荡的写着,我不要。

    刚在沈相派来监督沈休罚跪的侍从的监视中,沈休跪完了一个上午,便气喘吁吁的,跛着脚的跑去沈相的房里头请安。

    沈相微微抬头,有几条眼纹的面孔上一双似浊非浊的眼睛似笑非笑,犀利的目光从几面上移开,依次扫向沈休的眉鼻眼。两腮微动,微微点头,“学的怎样呢?”

    “阿爹,你这都看到了,不是我非要和你作对,而是……”

    “呵呵”沈相接道,轻轻的叹息。“那为父也想请教子缘,你既有这么大的面子,显然这也是宫中来的人,你怎么就敢不应呢?”

    “当下急务不是我学不学,而是教我的人的来头,你知道的,稍有闪失,就有可能……”

    “年轻人,”沈相的目光扫过沈休,“自作聪明。”

    “嗯,阿爹所言极是。”沈休敛神正色,“听说阿爹找如意姑娘来教我,她可是宫里人?”

    沈相随声道,“她原先是宫中女官,得罪了人被贬出宫外,,怎么,可要她一显身手。”

    沈大人的夫人在十四年前因为寐生去世后,他就没有再续弦。

    听说沈相曾经爱那位夫人爱到情深刻骨,根本无法再接受其他女人。但一个家不可长期无主母,沈老夫人急在心里,前前后后跟谈了几次,最后都在他的坚持下无疾而终。可这次不一样,后来沈相登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的位置之后,迎来往送的人愈风多了,尽管沈家风评不好,但且亲自登门送闺女或塞人的还真不少,长此之往沈家没有了再推脱的余地。

    在沈老夫人的强烈要求下,沈相只好将一名落魄的故人的女儿放在沈相家暂住下来,以便熟悉环境,熟悉气氛。明里说是培养感情,但后来沈休知道,阿爹一直把人家如意姑娘当手下来用。

    沈休悄悄的走到席间坐下,抬头问道,“阿爹,究竟这门亲是是你求的呢,还是上头要你求的呢。”

    沈休见沈相不说话略带着几分可怜的道。“你叫我坏别人的姻缘我可以呀,但是你让我攀上一门姻缘,你不是为难我吗。”

    沈休又补充道,“而且有些事有些人,就是命定了的不对付,假如硬生生的将二个仇敌似的人套在一起,这婚后生活能幸福吗?”

    沈相冷哼一声,就差脸上没写着,这算什么事。但是沈相嘴角的笑容越加温柔了。“古往今来夫妻多是相敬如宾,没有点胆识和海量,总将眼睛别裤腰袋上,你以后还真得吃不消喽。”

    沈休一怔,朝沈相翻个白眼,低声说道:“阿爹教训得是!”

    沈相转向左右,“大婚诸务,筹妥了吗?”

    “回察相爷,”左右朗声应道,“皇家庆典,万事俱备!依照祖上制订的规程,明晚,三小姐这该沐浴更衣了!”

    “好好好,这是桩大事,差池不得!”沈相重重点头,思虑有顷,“,你是司仪,我们都得服从你的安排。小心伺候去吧!”

    沈休见的下人走光了,心头一紧,跨

    进一步奏道:“阿爹……“

    沈相似已知道沈休要说什么,摆手道:“子缘,三日后即行大典,我再巡看一遍,莫要出现批漏!”

    沈休见话被堵得死死的,也是无奈,低头应道:“是!”

    沈休走出阿爹的屋中,清越的脸上越发阴沉,沿小路疾步走回自己的房中。

    “主子,”小书童流衣迎上一步,望着沈休的脸色,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休停下脚步,一抬眼,萧柔就靠在门边等她了,不过脸色挺不善。

    沈休道:“你先前就知道了?”

    萧柔的眼睛缓缓转向沈,,不无肯定地点了个头。

    “呵,如意姑娘原先是宫中的女官,后因得罪人被贬出宫。她倒有些本领,难怪沈大人看重她,你也好生学着点,总是对你有好处的。”萧柔顿了顿道,“尤其是权谋,但是也得看你的表现让人家愿不愿意教你。”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啰,反正我又不敢反驳,反正我又不敢有意见。依别人就是……”沈休目光扫过萧柔,点了个头。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沈休五味杂陈的端坐的堂上,百般无聊的敲着笔,迎接阿爹派来的如意姑娘。

    天色斑斓,点点晨光破开云层酝酿开来,清丽的色彩被红色覆盖住,那暖却又似溪水缓缓流淌一般又泛着淡淡的舒适的凉意,不久,一轮日光已然高高的在天边的一头挂着。

    一位素衣女子拎着诗书几卷,款款的在习习的秋风中走来,晨光为她披上了一层暖暖的柔意。

    梅花在冬风中剪碎,纷纷扬扬的落下。

    落在沈休摊开的诗集上,看着那人噙着比风还更温情的笑容走来,沈休看着那个逐渐扩大的笑容,突然心头未卜先知的感到了一片荒凉,懒懒的眯着眼,晨光也不暖了。

    如意姑娘迎上一步,声音清朗的介绍沈大人对她有知遇之恩。对待沈休会当作至亲来看侍。

    这其中的源故,说是如意姑娘自幼跟随做官清正廉洁,以致于一贫如洗父亲窝居江南说起。

    母亲先去世,接着父亲也去世了。而

    府库钱款有亏损,子女代父罪,官府将把她投入监狱抵罪。

    如意姑娘平时知晓有个叔父在苏州大官当幕僚,出了狱便就想换了个装成儿郎前去投奔。

    她悄悄焚化双亲尸咳,把骨殖装入竹萎背在肩上,徒步逃逸。一路上餐风吸露,奔波跋涉,整整一年才捷到苏州。到处打听寻找叔父,毫无消息。

    当时苏州正是歉收年景,物价腾贵,日子更加难过。她把仅剩下的糊口活命钱买了半亩地,埋葬了双亲骨殖,立个碑作标记。搭建一个团赢似的小茅棚,住守在墓边。不久就蓬头垢面,论为乞丐。

    讨来的残焚剩饭,总不忘先供在坟前祭祀父母亡灵。

    那时她才十五岁,天性孝敬聪明,形象

    虽清瘦但还不憔悴。她听见吴地儿童唱山歌很悦耳动听,一一记住学会,

    在大街小巷卖唱乞讨,就像古代伍子膏在吴市吹萧乞食一样,这才免于饥饿。朝朝幕幕在城廓村郊讨饭,转眼过了二年光阴。

    一日如意姑娘背靠一座古庙门边,古庙对面是座富家花园,不时可见有妖女**在楼上眺望。

    不久园门轻轻开启,出来一个约有十六岁光景的丫头,那丫头身着体面,却是如意姑娘是认得的,时常自己买唱时见过。只见丫头掩上园门,朝西走去。

    如意姑娘视线追随着她,忽然那丫头朝如意姑娘走来,说如意姑娘被一处大户人家看上了,要送她去享受富贵。

    见面礼其中有玉簪等珍贵首饰,还有些零星珠宝。

    直到入了府,将自己收拾干净,还没来得及学了规矩,如意姑娘便被府中的风流子弟识破了女儿身。如意姑娘战战兢兢了许久,后来又猜不着府上打着什么主意,怎么个处理法,便就勉为其难的住下了。

    又过三个月,如意姑娘便被送上了马车,代替府上不愿入宫的小姐入了宫。

    后来的是,如意姑娘不愿多说,沈休看着如意姑娘的目光,猜着应时艰难不堪回首的一段时光,于是不敢再多问,心里头对如意姑娘的敌意倒是不知不觉中少了不少。

    以前沈休总觉的跟在阿爹身后的如意姑娘是府中的半个姨娘,阿爹又不愿亲近别的女子,想来日后是个上位的人选。如意姑娘虽然性子温和,但是不喜人亲近。

    沈家俩兄妹又见着阿爹对如意姑娘甚好,唯恐日后如意姑娘顶了阿娘之后给他们兄妹俩穿小鞋,一人一只。所以以前没少打过如意姑娘的主意,绊子虽不太,但是也是惯常使。

    沈休如今想来,心中难得的升起一抹愧疚,如意姑娘撞上了沈休的目光,却是板起了脸,迅速的又进入了正题。

    如意姑娘一脸严肃的缓缓开口,学规矩要有程门立雪的精神。

    这是后来沈休怀疑人生的开始,沈休对如意姑娘的好感又没了,又觉得她一定是在打击报复自己。

    这也让一开始抱着好好表现,让自己在阿爹得力助手的心中树立一个聪明伶俐,勤奋好学的形象的计划腹死胎中。

    行吧,她沈休在众人眼中无能又懒惰的性子已是根深蒂固,无可更改。阿爹特别的为沈休开的速成班已经赤裸裸的将她的天赋排除在外,已经果断采取措施来

    日子又只是短短三天,沈休装病装疯都来不及。

    沈休又是沉默不知归路的一天,归房时灵光一闪,她在阿爹回来之前学过,并且还有般模样。于是又是软磨硬泡说已经会了。

    然尔,现实总是比梦想更来得骨感。

    如意姑娘温柔的勾唇,下巴往上微微的抬起一点弧度,非常遗憾的说道。“今天是第二天,任务轻些,你只需要把你手中的诗书都抄几遍就够了。”

    书也就三四本。《女戒》《烈女》少不了其中。

    然而,当星辰洒在玄色的苍穹上,圆月皎洁的挂在空中,沈休还在一路风霜的立着身子,执着笔,打着灯抄书。

    问题出在哪?

    话说,早上晴空万里,沈休豪笔一挥,刚一动笔,如意姑娘便在站身后冷不丁的瞧着,然后若无其事的把笔给拿走,垂下眼帘笑了笑。“字太丑,练字。”

    字,太丑……

    沈休从江陵回来了之后,抄的都是佛经讲议,龙飞凤舞。

    结果如意姑娘一来就要求方方正正,说着要讲究端庄,流畅,柔美。

    对上沈休的目光,如意姑娘干脆说了句通俗易懂的话。“至少让人看得懂你在写什么。”

    夜半,沈休萧瑟的立在秋风中,不禁潸然泪下,刚刚放下笔的手一直在颤抖。

    先生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先生说,年轻人要敢于奋斗,敢于拼搏。

    所谓一叶知秋。

    沈休忍不住给道貌岸然的如意姑娘给差评。

    人家常说,从一个人就可以知道他族里的人。

    据沈休所知,如意姑娘她爹也是个文采斐然,傲视群雄,武艺高强,嫉恶如仇,一向不屑与同门贵族为伍。

    但是又怎样呢,活着时日子过得紧凑,死了也不好过。

    但是要讨好这样油盐不进的人,并且让她允许合格,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意姑娘既然来到这里,当然知道沈休是存了几分心思在里头。

    如意姑娘的做法,有敲打的意味也有提点的意味。

    沈休怎样就无所谓,主要是她有一个非常疼她的爹爹,沈家的当家人。

    所以就算沈休人品没有下线,也理所应当是个香馍馍,况且人家性情率真。

    天快亮的时候,困得睁不开眼的沈休哆嗦眯着眼下塌来,将房门反锁。

    日晒三竿的时候,沈休懒懒的整理好衣冠出房门,便听得小书童碍月说,“主子,如意姑娘今天没来。”

    实在是太了解我了。

    不过话说这真是天赐良机。

    昨日练了一日的步,沈休路都有些不会走了,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邯郸学步。

    话说,这小碎步走的跟人在旁边碎碎念一般,一点也不痛快,令人脑壳生疼。

    她一日也就睡了几个时辰,她怀疑再折磨她两天,她就得猝死过去。

    但是,沈休掐指一算,今日宜出门。

    她便顶了个晕乎乎的脑袋迷茫的出了门。

    “您这是要找十六皇子?”小书童碍月发光的眸子打量了沈休半响,问道。

    “说什么呢,我这是去如如意姑娘。”沈休低垂着眼睑。

    “如意姑娘在府中。”小书童流衣默默的说道。

    流衣,你别说话……

    院子里响起了飒飒的风声,头顶璀璨的天空蔚蓝蔚蓝的。

    .。妙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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