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对不起

    拉着窗帘的客厅里暗沉沉的一片，没有看见蒋丽娜，她顿时有点慌张地冲到灯的开关处，将灯打开的一瞬间，看见了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拿起纸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她的眼底又开始润了起来。

    “女儿，妈妈很抱歉，在你的成长道路中，让你经历这些事情，但是不论你接受不接受，他是你的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你会有自己的判断，我不怪你，但是我相信我的丈夫，你是他的女儿，我也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真正懂得，有些爱，是超越一切界限的，不要担心我，我一会就回来。爱你的妈妈。”

    放下纸条的方轻舞，此时内心里百感交集，母亲的话深深刺痛着她的心，三年前面对的那些冷眼，三年多以来与母亲相依为命的艰难，这一切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魇中，她永远忘不了，当她拿到中考成绩单考上重点高中的那一天，与父亲母亲正准备出门庆祝的时候，父亲被检察机关带走时的身影，那一刻，她看见的是父亲眼中的震惊，母亲眼中的悲伤。

    在随后上诉的日子里，原本体质就不太好的母亲更是夜夜难眠，头发急的一把把的往下掉，整个人瘦的风一吹就会倒下一样，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她一放学就守在母亲的身边陪着她，就是怕她突然间倒下再也起不来了。

    当二审结束之后，父亲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当判决下来的那一刻，母亲颓然倒地，而在那一刻，自己的天也塌了，她根本不相信一向敬重的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强忍着眼泪扶着瘦弱的母亲走出法院大门的那一刻，无数的记者涌了过来，她看见那个起诉父亲的公诉人被记者包围着，带着胜利的表情说着关于整个案件的时候，她的心一片片碎了，没人同情她们母女两人，没有人关心事实的真相，他们关心的只是这起震惊H市的跨江大桥贪污案所带来的社会话题，从那一刻起，她暗下决定，以后她一定要做一名记者，一名只会报道事实真相的记者。

    随后的几个月，是她和母亲最难熬的时候，家里的资产被法院查封进行清算，周围人的眼光与鄙夷让她们连门都不敢出，终于当事件彻底完结的时候，母亲带着她离开了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搬到了离家几个小时的另一个区，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爷爷奶奶老房子拆迁时分的其中一处小两室的房子。

    在这里，没人知道她们之前的生活，没人知道她们那些经历过的痛苦，因为看她们母女两个人相依为命，居委会还特意安排了母亲做了社区幼儿园的一名助教，一晃三年了，这些深埋在轻舞心里的往事就在这场与母亲的争吵中再次被启封开来，她竟然有种想要逃跑的畏惧，她深深明白不是她不想去见父亲，而是她不敢再去面对那曾经的沉痛。

    就在轻舞心情无比低落的时候，门口响起了脚步声，随即便听见了钥匙孔转动的声音，当门打开的一瞬间，轻舞转过了头，看见蒋丽娜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脸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看见她杵在桌边，连忙开了口，“丫头，东西收拾好了？来，你最喜欢吃的烤鸭，妈给你买到了，快点帮妈拿一下，。”

    看着蒋丽娜脸上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的表情时，方轻舞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受，猛地扑到了母亲的怀里，紧紧抱着她，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妈，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