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爱与恨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第六人！”
这是佛瑞德的唇语表达的意思，一见如此，康宁脑海开始飞速转动，一滴滴冷汗从额头眉梢落下。
“第六人……第六人……”
康宁闭上双目，脑海中将这件巨斧惊魂的案件所有线索全部理了一遍，丝丝缕缕逐渐清晰，脑海中突然涌出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
他睁开眼睛，猛然抬头，开口道：
“是他！”
他猛然回头，却突然看到了一点红光照在周丽然胸口心脏处！
那是狙击枪的夜视瞄准！
而恍惚间，从远至近，还有逐渐清晰的子弹的破空声飞来！
隐隐的黑暗中，伴随着子弹声的，似乎是有恶魔在桀桀冷笑！
“不！”
康宁火速的拔出手枪，然后如同疯了一般向周丽然身边扑去！
三年前，他破案无数，成为闻名华夏的“警界之星”，破案率几近百分之百，可是这个挽救了无数人性命的“警界之星”，却无能到直面爱人死在自己眼前，什么都做不了！
三年，三年啊，绝对不是轮回！他绝不！
绝不将命运重演，他要掐住命运的咽喉！
空中，他的速度已然到了极致，空气的流动使得他的脸颊被啪打的啪啪作响，可是仍然是差了子弹一线！
一刹那的时间，可以有多长？
长到了两个有情人一瞬的思念，短到了生死离别，沧海桑田……
“噗！”
时间恰似顿止，四周的嘈杂仿佛消失，只剩下子弹入肉和一声闷哼之声！
而就在此时，康宁也恰巧扑到了周丽然身边，随后眯起眼睛，动用那刚才运算出的轨迹和虚无缥缈的第六感，对着黑暗的某处，连开了三枪，黑暗中隐隐传来了闷哼声！
“砰砰砰！”
“啊嗯！”
“刑警队，包抄过去！”
“特警，你们的狙击手是干什么吃的！”
康宁大叫，四周的警察有序散去追击，康宁上前，和周丽然一起，扶住了那个为他们挡子弹的“医疗人员”。
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医疗人员半靠在康宁身上，胸口血肉模糊，不断溢出鲜血。
“心脏被击破，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法医轻语，康宁让法医退去，却是突然起身，拉着周丽然给这个医护人员，不，应该是十年前的那起博物馆的馆长周天明，深深鞠了一躬。
康宁上前，揭开了老人的人皮面具，先是露出小陈的面容，随后露出一副苍老的面容。
周天明，这个濒死的老人，从始至终，目光都没有从周丽然的身上移开。
这种目光，无分欲望，只是一种朴实到了底子的慈祥，和一种悲伤到了极致的……解脱！
老人伤了心脏，血不断从嘴角溢出，双目看起来很是焦急，却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老人面容，康宁神色一动，心中预料到了大半，却没有当场揭破，而是扶住老人，在他耳边轻语。
“爸，您的遗愿，我知道了……”
康宁站起，拉着周丽然的手，坦然说道：
“古之圣贤曾言，人生有三大恩，一是仕途遇贵人，而是家贫得救济，三是危难时，生死关头，有人替死……”
“而这三恩，最大的就是替死之恩，可认为异姓父母，从此三尺罗台，香烟袅袅，长立牌位……”
“老婆，我们以儿女之礼，拜拜……父亲，可好！”
周丽然看着不断呕血的周天明，眼角湿润，拉着康宁的手，跪在了地上，看着一脸欣慰的周天明，重重一拜！
“爸！”
周天明眼中亮起了一生仿佛都没有的亮光，那表情是欣喜，是欣慰，也是一种儿女长大后，托付给他人的骄傲与复杂！
如果能笑，想必他会笑吧！
随后，他的眼中神光逐渐暗淡，最后双目无神，含笑的闭上了眼睛。
风，忽然吹起，凉凉的，冰冰的，夹带着几丝细雨，似天在哭泣，似地在伤悲。
周丽然眼眶通红，突然倒在康宁怀里痛哭起来……
这时，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拍了拍康宁的手，康宁回头，只见得是王铭。
货真价实的王铭。
“老大，那个犯人找到了，两腿膝盖被子弹击的粉碎，另外一枪击在了他的子孙根之上！”
“呼……老大，也许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是何晋源！”
康宁头也不回，好半天才轻语。
“不是何晋源，是黄山，是我们一开始就以为死了的黄山……他才是屠村案的真正带头人，而那天使之心，只不过是他布的一个局罢了……”
天卫警局，第一问讯室。
撕开了所有面具，露出真容的黄山正一脸嬉笑的坐在那里，时而伸长脖子四处打量，时而耸肩抖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砰！”
一声摔门声，康宁和王铭走进审讯室，坐在黄山的对面，两人一脸的面无表情。
“姓名！”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问我干嘛，是不是想我死后，还给我烧点纸钱，让我在那边日子过得好点？哈哈哈……”
“你他妈的别嚣张Ｆ山村屠戮，杀死数百人，医院杀死五名病人，狙击杀死周天明！你他妈知道吗，像你这样的人渣就算枪毙你一百次都不多！”
“那你们枪毙我啊，我等着，那子弹进入我的身体，那可是我一生都没有遇到过得快感啊……我等着！我都迫不及待了……”
“你他妈的！”
“铭子，别激动，坐下！”
康宁按住了暴怒的王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捺住暴怒的情绪，却是看似无意的开口。
“你老婆王韵是被你父母打死的吧！”
黄山身躯一震，瞳孔一下子缩小，双目闪动，一脸嘻哈的面容第一次显出了惊恐！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你不可能知道，在场只有三个人，你不可能知道！”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黄山突然暴起，大力挣扎！
“你是谁，谁告诉你的，你到底是谁！”
“我是康宁，人民警察！”
黄山缓缓的坐了下去，口中喃喃着，似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你不知道……”
黄山抱住头，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我开始就有怀疑，你因为图财灭村的理由不充分，就算是你要独占天使之心，也没有必要杀死老弱病残，他们对你毫无威胁，你杀他们，不仅仅是求财，大部分是因为一种快感！”
“杀人的快感，杀人之后，逃脱法律制裁的快感！”
“根据犯罪心理学解释，你这种快感来自于一种由于无奈生恨，到了一种性格极度扭曲的变态心理！”
“你杀这些人，给自己的心理暗示是为了复仇，你恨他们，或者说，你恨所有黄姓之人，你甚至恨你的父母！”
“因为，他们杀了你早年因为无奈而堕入风尘的爱妻王韵！”
黄山的面容数度变化，从嬉笑到挣扎再到悲凉，最后变成了一副表面看起来非常狰狞的面容。
他猛抬头，面容狰狞的有些吓人。
“你说的，没错，我恨他们，他们当我面，杀死了我爱妻，拿走了所有我偷盗来的东西，我才是黑暗谍影！我才是真正的黑暗谍影！”
“可是我为了他们偷了十几年，他们……在王韵怀孕后，却非说王韵早年堕落，不能玷污黄家血脉……在我面前杀了她，和我的孩子……”
“我求过，我跪在地上，头都磕出了血，可是他们动心了吗？他们的心……早就死了！”
“你的心，没有死吗！”
康宁看向一脸狰狞的黄山，却是开口吼道：
“你为了两个人生死，杀死了数百人，还伪装正义，非要说自己是为了复仇，那那些几百个冤死的冤魂，他们又该找谁，去伸张正义？”
“他们很多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很多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他们去找谁喊冤，他们去找谁报仇？”
“真正推动你走到极端的不是你父母，是你自己的心，你犯了心理罪！”
黄山神色闪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着头，大声抽泣，久久无语。
三天之后，殡仪馆。
周天明的尸体被火化，周丽然和康宁行子女礼，替他守灵，七天八夜。
漫天的之前，无数故人的哭泣，却换不回冥冥走远的魂魄，只有曾经的感情留在世间，经久不散。
七天八夜的最后刹那，康宁对着周天明的遗像磕头，看到身边一脸疲惫的周丽然，深感尽管只是经过几天时间，却如度过了沧海桑田。
他和周丽然大步离开了灵堂，很远处，康宁蓦然回首，看着慈祥的老人遗像，轻叹轻语。
“爹，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