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破绽
燕京警局刑警队，解刨室。
法医老王正熟练地检查死者胡罗的外伤，首先检查的是头部，轻轻抚摸，测量后，开口道：
“死者颅内颅骨变形，微裂状破裂，应该是生前用钝器极击打而成！”
“但是，程度不深，没有造成内出血，应该不是致死原因！”
康宁和李强带着护具站在一旁，李强面色沉重，康宁则是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撕拉……”
手术刀入肉的声音，老王将死者血肉模糊的腿骨拼凑摆正，随后慢慢刮掉了其中的烂肉。
由于马车轧过，肉已然完全成肉糜状，肉成深红色，还有残血留在骨肉中，左腿二寸处，有一处粉碎性骨折，右腿膝盖处，还有一处明显的车轴印。
死者的腿骨处处断裂，只能大体分辨形状，只是圆骨尚存，从中间分开两处，断裂成三份。
“咦……”
“奇怪……”
在警察队伍里做了二十多年法医，曾经的青涩早已褪去，变得沉稳冷漠，可是在验胡罗的尸体时，却罕见露出了讶色。
与此同时，康宁摩挲下巴的动作也同时停止，他双目猛然一亮，猛然抬头。
“难道？”
康宁立刻走到解刨台前，手中按上了胡罗的腿骨，却发现胡罗由于年岁大，腿骨奇脆，一按之下，一节断骨立马断成了两截。
康宁摩挲着下巴，眼睛习惯性的眯起。
胡罗今年七十三岁，人越老，骨质越是疏松，腿骨中骨髓含量越来越少，相应的，腿骨极脆。
“他不是撞击而死！更不是失血而死！”
康宁猛然抬头，目光锋锐的望向前方，却是凛然开口，石破天惊。
“不是？不可能吧？”
李强神色一变，纵使他钦佩到几乎崇拜康宁，可是对于这个推断还是不太敢相信。
这起案件自发案至今，线索本就是极少，不多的线索指向的都是这马车，可是如今康宁居然说此人不是轧死，岂不是将所有的线索全部推翻？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强转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康宁。
康宁婆娑下巴，一点点推理而来。
“死者的腿骨极脆，若是死之前被车轮轧过，必然会留下暗红色血印，而在马车巨力下，腿骨完全粉碎，而死者只是关节粉碎，圆骨仍在，这只能说明，在马车轧过的一瞬间，身躯有一瞬间僵直，肌肉膨胀而起，浑身血脉喷张，故而肌肉起了缓冲的作用，从而使得腿部才能保存一部分。”
“康宁，你的想法确实有可能，但是让血脉喷张，肌肉一瞬间鼓胀的毒，这世间能有几种，又怎么会出现在华夏，出现在一个边陲小镇中！又怎么会用在这样的老人身上！”
老王明显不太服气，却是反驳，神色有些倨傲，在他看来，这康宁虽然医术高明，可是隔行如隔山，法医的知识他未必了解。
康宁低头，一时没有回答，而是慢慢挪动几步，缓缓说道：
“如果不是毒呢？”
“不是毒！”
老王在室内不断踱步，突然浑身一颤，似是想起了什么！
“你是说……”
“没错，不是毒，是药！”
康宁目露精芒，双目闪动睿智之色。
“死者的死亡现场，我原来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死者周围的车轮印极少，而在北边的泥泞之地却车轮印杂乱，甚至提取了死者的鲜血，按照道理说，这次案件的嫌疑人小心谨慎，不会将泥泞之地作为杀人之地，从而增加嫌疑，减轻警方的破案难度！”
“既然不是故意，就必有难言之隐，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这些天，我苦苦思索，都判断不出是什么原因让凶手杀死死者后，故意移动尸体，用拙劣的手法增加暴露的可能！今天，见到老者腿骨，我才终于明白！”
“coincidence，巧合！这个案发现场，不是凶手选择的，而是巧合，一个蓄谋已久，稍有偏差的布局！”
“老王！解刨死者的胃，刮去胃膜上的胃液，看其中能不能提取到外源性类固醇类的药物！”
“康……局长，你是说可以在一瞬间大大提高人肌肉强度和增加血脉流动的药物！”
“没错！”
李强一脸凝重的站在原地，口中喃喃道：
“不是被轧死的，也就说不是月黑风高的意外，而是谋杀，一场蓄意的谋杀！”
“而杀死他的人，很可能是熟人，甚至是至亲！”
“头！有消息了！”
这时，一个姓李的民警急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被烧了一半的照片，里面的人头发披散，身躯半裸，风姿玉骨，气息撩人。
“这是我从一个叫王明明的‘三只手’偷来的钱包中找到的，上面就有这张照片，而我经过比对，却是发现！”
“这照片，正是十年前，胡罗的女儿，胡萍萍的！”
“而同时在钱包中找到的，还有这张身份证！”
李强接过身份证，却是发现上面记载着一个光头男的信息，此人名字叫做陈志强，个子矮小肥胖，一线的眼中露出阴险的光芒。
小李在一旁，连忙上前解释。
“一九八三年出生，今年三十七岁，十年前，因为胡萍萍的死而接受过问讯，因为有不在场证明而被放走，至今无业，平日里有吸X毒的癖好，本是家徒四壁，但是最近却突然不知在哪里发了横财，出手阔绰！”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劫财，才杀了胡罗？”
“行啊，小李，立功了，这次案件破了，我为你请功！”
小李搓着手，有些局促，面上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意。
“哎，谢谢老大！”
“小王，带几个人，我们去传唤陈志强！”
半个小时之后，正在宾馆里和站街女滚传单的陈志强，被李强等人强制带出。
燕京警局，刑讯一室。
一个身穿着便宜西服，打扮的人模狗样陈志强正一脸紧张的坐在审讯室内。
审讯室外，警局特邀的心理学专家，康宁的妹妹，华丽蜕变的康丽托着下巴，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矮胖子，眼中灵光闪烁，在陈志强的身上不断打量。
“眼神飘忽，应该是紧张到了极致，眼角颤抖，明显心中有极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一直折磨自己，嘴角向下，说明此人的心理防线极为脆弱，身躯不自然颤抖，双手不时抱头，此人可能有强迫性病状或者某种精神疾病……”
康宁微微一笑，转过头，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强。
“丽丽，这次，你和李强一起去审这个陈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