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死不休

    苏秽搜寻了一遍老姚的尸体，没有找到任何类似药物的东西，然后转身进了屋内。

    老秦逃跑前所说的那句话，刻意加大了音量，终于唤醒了那位心很大的姑爷。此时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姑爷，正蜷缩在伏拜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姑爷不算聪明，却也不是白痴，他已经能够想到，老秦那个王八蛋是逃跑了，而老姚也很可能不在了。

    “侠士饶命，侠士饶命，是小人瞎了眼，不识侠士的本事。”姑爷说罢，‘咚咚咚’地连续磕了六个响头，也不知为什么会那么熟练。

    姑爷磕完头，不敢抬头看苏秽一眼，低着头脸贴在地上‘听候发落’。

    又过了一会儿，姑爷见苏秽迟迟没有展开攻击，也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思虑一番之后便道：“小人是苏家家主之子，还即将与周家二小姐成亲，只要侠士愿意饶恕小人，小人可保侠士一世富贵。”

    一个在荒原上挣扎求生的流民少年，朝不保夕随时暴死，如何能不喜欢安稳、舒适、富足的生活？就算之前不曾想过，那也只是不敢奢望而已。

    姑爷本以为自己的承诺于苏秽而言是致命的诱惑，可苏秽依旧没有答应放过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姑爷相信，苏秽根本不可能拒绝自己的提议，这个该死的流民少年之所以不作声，是因为不知道苏、周两家的厉害。

    于是，姑爷又补充了一句：“苏家与周家，都是天南州最强大的豪门望族，两家在天南州一地，皆可谓富甲一方权势滔天。”

    天南州有七个大姓，本地的百姓大多是姓这七个姓氏，苏秽与这位姑爷同样姓苏，是同一个本家，兴许在几百年前，二人有什么亲戚关系也说不定。

    而这七大姓，各有一个代表性的宗族门阀，称之为‘天南七姓’。

    七大宗族实力相仿，自古以来平起平坐互相制衡，平衡局面已经维持超过二百年。但自从红祸降世，各家实力折损不一，周家便是从那时起，跃升为七姓之首，而损失最为惨重的苏家，则在七姓中垫底。

    衰败没落的苏家，为了守住仅余的地盘和利益，只得向强大的周家寻求庇护，姑爷与二小姐的这一桩婚事，可以说是双方结盟的一个象征。

    周家如今作为七姓中的翘楚，愿意答应结盟，自然也有自身利益的考虑。

    当代周家的家主周德正，年岁已高而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远嫁神都玉京，小女儿周玖儿惊才绝艳天赋异禀，在周德正眼中，是最好的继承人人选。

    然而要周玖儿以女儿之身，继承偌大的周家，家族中的族老，还有周德正的那些兄弟子侄，一定会激烈反对。

    周德正希望周玖儿能够名正言顺地留在周家继承家业，也想要在宗族之外，为女儿引入强援，而就在此时，苏家正好上门向他祈求庇护和盟约。

    于是乎，周、苏两家结盟的第一项协议，便是苏家家主苏茂行的儿子入赘周家。

    苏茂行虽然有求于周德正，却也不愿意让嫡出的宝贝儿子当赘婿，苦思之下才想起自己在某个山野旮旯里，有个多年不闻不问的私生子。

    苏茂行某夜酒后在婢女身上留下种儿，不久之后，婢女怀孕的事实败露，苏茂行的正妻便将那婢女打发到最偏远的地方，一处万重蛮莽边上的山寨。

    苏茂行一直以来对母子俩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儿子没见过老子，老子不知道儿子长什么样子，苏家绝大多数人也不知道这位姑爷的存在。而如今跪在苏秽面前的那个年轻人，便是苏茂行的那个私生子。

    此时，苏秽终于发话了，他轻轻地叹息一声，淡淡地说了一句：“唉，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不，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得很！”姑爷还是在竭力讨好苏秽，又道：“侠士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是白天的事情让侠士不高兴？一定是这样，小人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姑爷匍匐在地快速爬向了苏秽，然后双手抱着苏秽的脚，伸出舌头去舔苏秽的鞋。

    “不，你是真的不明白。”苏秽摇了摇头，一脚甩开了姑爷才又道：“你抬头看看就会明白了。”

    舔得满嘴泥垢的姑爷，听了苏秽的话，不明所以地缓缓抬起了头。

    正如苏秽所说，这一刻他是真的明白过来了。

    苏秽的脸上，一条条粗大的血痕缓缓涌动，血红的双眼映衬在月色里，露着骇人的凶光，此时的他，已经称不上是人了！

    姑爷终于意识到，事到如今，早已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无论多么卑躬屈膝委曲求存，都不可能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