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 伤疤
至于伤疤的事情,她是知晓的。在学院入学测试的时候,她看见了浑身是血的邱泛,带回庭院中细心清洗污渍,无意中瞧见了那处伤疤。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她隐隐明白了为何邱泛每次都是长发遮面,低着头,从不将头发束起的原因。大抵是不想让别人瞧见那处伤疤吧,南连枝这样想着。
女子听到了自己女儿的声音,忙闻声望去,瞧见了那片血肉模糊的地方之后,不由得心疼的蹙了蹙眉头,“真是可怜。”
“阿娘这么厉害,应该可以把这片伤疤给治好,让她的皮肤恢复原样吧?”虽然是疑问的话语,但卿玉骨说着,却带着莫名的肯定。
她是相信阿娘的医术的,所以在她看到阿娘纠结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的神情后,心中不由得捏了把汗。倘若伤疤连阿娘都没办法,那世间怕是无人能够将疤痕祛除了。
“我尽量。”女子用袖口擦了擦额间沁出的汗珠,长舒一口气,嘴唇上下动了动,从口中吐出轻飘飘的三个字眼。
南连枝忽的想起什么,用胳膊肘朝着身旁的男子捅了捅,她道:“十四,卿氏家母是什么时候死的,你还记得吗?”
黎风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我哪儿会知道这个,关于卿氏家母死的消息,卿家主有意无意的瞒着,除了内部人士,不,甚至有可能卿府管家都不一定能够清楚的知道。恐怕除了火灾现场的人,没人知道更多的消息了。”
“火灾?”南连枝听到这两个字眼的时候,眉头不自觉的微微蹙了蹙,只蹙了一下便舒展开来,她喃喃出声,用手指摩挲着下巴,心中似是在思忖事情,水灵灵的眸子四处转着。
黎风点了点头,“对啊。”
他从腰间摸出折扇来回扇了扇,身子好似没有脊梁骨一样侧身倚着小姑娘,眼神和注意力放在了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小丫头,他细细看着那处血肉模糊的地方,瞧着伤口眼熟,却奈何伤口瞧不清楚,小丫头整张脸都被混着血的泥土涂抹着。
别说伤疤了,连模样都看不清。
“我记得是火灾。当然这只是传闻,我倒不是亲耳听卿氏的人说出来的,无非是那阵子卿氏家母死亡的消息在平阳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个说书人都费劲心思的去打听有关的消息,有的是托人打探,甚至于有的说书人,直接亲自去了现场。”
他觉得喉咙有些干,一手成拳状放在唇边轻声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本想着喝茶水润润喉咙,无奈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状态,屋内的东西什么都碰不到,更别说喝水了。
南连枝被黎风倚的半个身子都发酸,遂将黎风给推开,她朝着旁侧挪了几小步,生怕再被倚着似的,她好奇的道:“现场?那些人知道卿氏家母是在哪儿死的?”
被推开了的黎风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他好似是个狗皮膏药黏人糖,南连枝见他又想要侧身倚过来,连忙阻拦:“你别倚了!你也不想想你多大个人了,个头比我高多少,比我重多少。”
“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你这么倚。”她嗔怪的瞪去一眼,眉宇中带着几分怒气,她目光由上至下的把旁侧身形高大的男子打量一番,“你就好似是个大石头,倚着我,我感觉我半个身子都要废掉了。”
“废掉了没事儿,我养你。”黎风伸手将额前并不挡眼的刘海儿往旁侧捋了捋,抛了个自以为很有魅力的媚眼,“我会对你负责的。”
南连枝面无表情,“滚。”
黎风受伤的捂了捂心口,嘴巴微微嘟起,眉头蹙着,捏着嗓子声音极其软糯的哼唧道,“你干嘛要这样子跟人家说话嗷,人家好受伤。”
南连枝嫌恶的瞪去一眼,凶狠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要是在这样恶心我,阴阳怪气的,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黎风许是读明白了眼神想要表达的意思,连忙恢复成正常说话的声音,他咳了咳,尴尬且不失礼貌的讪讪笑了两声,“我就是觉得累了,所以想要找个东西倚着,谁让我现在是半透明状态,屋内的东西都碰不到呢。”
“你要是不让我倚着你,不然你倚着我也行。”假如人类有尾巴,那此时此刻,黎风的尾巴一定是左右摇着的。
“少跟我贫嘴。”南连枝却不吃这一套,“我方才问你话呢,你别给我岔开话题。我问你,那些亲自去往现场的说书人是怎么知道卿氏家母死亡的地点?你不是说请家主那老头消息瞒的很好,没透漏出去什么风声吗?”
黎风摇头晃脑,故弄玄虚,“确实是如此。”他话还没说完,刚想要学着说书人卖关子的模样兜圈子,被小姑娘恶狠狠的扫来一记冷眼,他吓得惊慌的咽了咽口水,讨好的笑了笑,连忙将事情说个清楚。
他道:“那老头有意瞒着,有意不想要让别人知道,越是这样只字不提有意回避,好似想要掩盖些什么事实,世人就对此事越心生怀疑,好奇心越重,想要调查的人自然而然就多了,不过据说调查的人,大部分都死了。”
“死了?”
南连枝听到这里,眸子都因着过度的震惊而往后微微缩了缩。
“对。”黎风挑起半边眉头,缓缓说起,“几乎所有的人都离奇死亡,据说有人知晓了关于卿氏家母的消息,知道前往调查的人是怎么死的,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将消息说出来,就死在了家中。”
他稍稍顿了顿,“那人是个说书人,在说书界没什么名气,家里没钱没妻子,膝下没有一儿半女,住在郊外的房子里面,去茶楼说书的时候,留了个悬念,说是次日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他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公布于众。”
“大家的兴趣和好奇心都被吊到了极致,自然都眼巴巴的等着第二天的到来,有的人干脆直接在茶楼里面等着了,结果等到天黑也没见说书人的影子,后来才知道,说书人七窍流血的死在家里了。”黎风说着,话语中带了几分惋惜和惆怅。
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那人家中就他自个儿,死了好久等到尸体都生蛆了,发臭了。”
“才被人发现。他死了之后,消息就成了个谜团。”
南连枝若有所思的听着,不解的蹙了蹙眉,疑惑道:“还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按理来说这事情闹得这么大,死了这么多人,她不该一点都不知道的。
黎风摇着扇子道:“你未免太小看平阳卿氏家主了吧?那些知晓此事的,基本上都被他给杀死了,你别看他平日里表面是副懦弱无能,喜欢趋炎附势阿谀奉承,实际上他的心眼儿比谁的都多,心也狠着呢。”
“你怎么死?”南连枝看着旁侧将这话说的格外云淡风轻的男子,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
黎风难以置信的用手指了指自己,他嘴唇动了动刚想要说些什么,忽的把话咽了回去,翻着白眼浑身抽搐着道:“我早就死了啊,我现在不过是个魂魄,是个鬼魂。”说着,身子不停的朝着小姑娘身上贴去。
南连枝无语的把凑过来的黎风推开。
“好啦我不跟你闹了。”黎风“啪”的一下把折扇合住,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难得正经的道,“我但凡出去,就不会用黎氏家主的身份,我变副样子,他们也认不出我来。我就假死骗过了他们,这事儿就算这么完了。”
南连枝用手指蹭了蹭鼻尖,“好吧。不过你也太不厚道了,知道这么大个八卦,竟然不告诉我,不跟我分享。”
“你也没问过我啊。”黎风表示委屈。
他轻声道,“你说我知道这事儿还不如不知道,那段时间就跟着偷了东西的贼一样,四处躲着,提心吊胆生怕被人逮住,心里一门心思的想,卿老头那么聪明,万一瞧破了我的身份,我该如何是好,到时候怕不是要惹出事端了。”
“谁曾想啊。”黎风伸手朝着小姑娘的脸颊捏了捏,只觉得小姑娘的脸颊就好似是面团子,软软的,捏起来手感甚好,“他跟你比起来,眼神儿还是差了点,一直都没认出我是谁,我回到府中第一件事情就是问我弟弟卿家的人近日有没有找我。”
“我弟弟说没有之后我才放下心来,想来没有怀疑到兰溪黎氏的头上。”他稍稍停顿了半秒,好看的星眸里面带了几分不解,“我就很纳闷,你怎么每次都能够识破我的幻术呢?我变成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你总能认出我。”
他伸手挑起小姑娘的下巴,迫使对方瞧着自己,四目相对之间,谁的眼神也没有躲闪,“为什么呢?”他又问了一遍。
南连枝把黎风的手推开,表面云淡风轻面不改色,继续看着女子为小丫头疗伤清洗,心中却是乱的很,“我哪儿知道。”她胡乱搪塞着,心脏却好似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中,猛烈且剧烈的跳动了一下,随后就开始不按照拍子的乱跳着。
“让我猜猜。”黎风细细想着,“难道是默契?亦或是心有灵犀?总不至于是你平日里太过于关注我,所以每次都能够认出我吧?”他看着兀自出神发愣的小姑娘,伸手在小姑娘的眼前打了个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