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垃圾

    她说：“还好，一切都好。”

    我赶紧问她：“我是说，他对你还好吗？”

    “他……”我妈犹豫了，她这一犹豫反而让我担心起来，“他对我也还好。”

    “真的？”

    我抬起她的胳膊，撸起她的袖子，然后我呆住了。

    那只胳膊上遍布了红肿淤青，而且还有多处明显的被烫伤的痕迹。

    我妈吓得赶紧将袖子放下来。

    “前几天不小心摔的。”她心虚地看着我说。

    “你当我是三岁孝吗？”我趁她不注意又将她睡裤的裤腿撸了上来，她的大腿上也是同样的惨状。

    我气得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妈赶忙在我面前站住，她慌忙地问：“萧潇，你要干嘛？”

    “我不干嘛，”我盯着紧闭的卧室的房门说，“我想和他聊聊，不行吗？”

    “萧潇，求你了。”我妈握住了我的手，时隔这么长时间，我妈再次握住了我的手，我已经忘记了上次我和我妈有肢体接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只是这一刻，我妈竟然是因为替这个洋垃圾求情才握住了我的手。

    “萧潇，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真的，我真的没事，”我妈的眼神里满是哀求，“我都已经四十七岁了，真的经不起折腾了。将来的日子还要过下去，你要是让他不高兴了，我会有麻烦的。”

    我咬着嘴唇，鄙夷地看着我母亲，我说：“那你让他从这里滚出去，这是我爸爸的家。”

    “可是他没有地方可去。”

    “他不是什么狗屁外教吗？”

    “可是我已经和他结婚了。”

    “冯雅芝，你怎么那么蠢，”我气急败坏地说，“你对这个洋人根本就不了解，可是你居然会和他结婚。像他这种在中国骗财骗色的洋人到处都是，你居然敢把他领到家里来。”

    “萧潇，我……”

    “你真让我失望，甚至是恶心。”

    “你听我解释，萧潇……”

    我懒得再听我妈叨叨，我拉着行李箱便走出了屋子，我妈从屋里追了出来，她抓住了我的胳膊，她哭着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让你生气，其实我早该通知你这件事情的，只是我害怕你会生气。”

    我按了一下电梯按钮，然后回过身对她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这是你的家，这是你的生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替我姐姐来看看你，仅此而已，你也不要自作多情，以为我原谅了你。”

    “萧潇，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所以他打你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幸福？”

    “那么你让我怎么办，”我妈哭着说，“我也是个女人，我也害怕孤独，我也需要人陪，我等了你和你姐姐那么长时间，可是你们始终都不肯原谅我，你们难道让我孤独终老吗？”

    电梯门开了，我在走进电梯之前对我妈说：“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你配当我们的母亲吗？”

    我拉着行李箱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地关上，我看到我妈蹲在地上捂着脸嚎哭着，她两只胳膊上的红肿淤青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我的视线里。我鼻子一酸，眼泪悄悄地流了下来。我不该哭的，我有什么好哭的，我又没说错什么，更没做错什么，可是我的眼泪就像是扭开的水闸一样哗哗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