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命
砖窑里尘埃四处弥漫，窑里热浪也是不断地袭来，来来往往搬砖，难免出一身臭汗。
于是，砖窑的空气里就夹杂着每个人的汗臭味，还有空中漂浮的无数粉末，呆久了也不免难受，即便是年轻力壮如高虎，干了一个小时都要在一旁歇一会儿。
何以之就像是不知道累似的，走路的姿势也是有些古怪，左脚前右脚后，一脚出去另一脚却不是迅速迈向前，而是跟在前脚的旁边。
看起来就像是有一条腿不会走路似的，但实际上，何以之这是在悄悄练功。
别看走路姿势古怪，但是何以之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慢。
对于空气中的混杂味道，何以之好像闻不到，搬了一个多小时了，竟然就只有额头上出了几分细密的汗珠，哪里像是那些人似的满头大汗，累的气喘吁吁。
高虎看了看何以之，招呼道：
“形道士，歇会儿吧，挣钱不急于一时的。”
何以之笑着摇摇头，继续干活。看起来是一脸认真工作的样子，但是实际上，每搬完了二十块砖，心里都是在想着：
又是五块钱，这钱来的真容易。
要是让别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恐怕都要气的吐血了。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其他人都是领了一百块钱，而何以之竟然拿到手了三百五十块钱！
这可是眼馋坏了其他人了，但是眼馋归眼馋呐，你这一趟二十块砖，谁能搬得下来？
不过刘三泉脸儿可不好，都绿了，他哪儿能想到这何以之竟然这么能干，一天下午自己一个人儿搬了一千四百块砖？
关键是，领钱的时候何以之还意犹未尽的看着刘三泉问道：
“刘叔，你这儿晚上干不干？”
看何以之一脸轻松的样儿，刘三泉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跟记工的人串通好了的。
不过，记工的是刘三泉的儿子，倒也不可能跟旁人合伙来坑自己爹。
高虎抬手一拍何以之的肩膀，笑着说道：
“形道士，看不出来啊，力气这么足，走，晚上回家，让你嫂子炒两个菜，喝两杯？”
何以之眼珠子亮了亮，他要在村子里生活，肯定要和村里人熟悉熟悉。这么一想，他也就没拒绝。
高虎热情，媳妇更热情，长得倒是一般，又黑又壮，但干活儿麻利，本来做好了饭一见何以之来了，又麻溜儿添了两个菜，这才上桌动筷子。
“大虎哥，嫂子，如此厚待，小道惶恐……”
高虎也不懂何以之说的这些，只管着哈哈乐。
“形道士，甭管什么黄孔儿蓝孔儿的，吃！”
何以之点点头，还真不客气，抄起筷子就吃。吃着吃着，一旁高虎的媳妇也是端过来两坛子酒，给两人拿来大碗就倒上。
“酒是自己粮食酿的，喝着香。”
“喝！”
何以之反正就一句话，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不喝白不喝，这酒虽然味道比起师父珍藏的那几坛子好酒味道差了许多，但也聊胜于无啊。
想起来小时候跟几个师兄去偷师父的酒，偷完了之后怕师父发现少的太多，师兄弟几个往酒坛子里撒尿。
后来师父发现了，倒是也没有声张，只是偷偷将几个酒坛子换了次序，第二天这师兄弟几个再来偷喝……
高虎热情，拉着何以之疯狂的喝，何以之也不回绝，你让我喝我就喝。高虎一看你能喝我也不能输你，我再喝。
何以之想的则是，这高虎看着大方，怎么这么小气，还不让多吃两口菜呢。
高虎媳妇李卫兰见状也劝。
“大虎，喝那么多干啥呀，少喝点明儿还得早起来上工去呢。”
兴头儿上被李卫兰这么一劝，高虎也不乐意啊，往常劝也就劝了，今天这何以之在家坐着呢，要是真听了李卫兰的话，那不得让人形道士笑话自己怕媳妇啊？
一瞪眼，一拍桌子，也不敢正眼去看自己媳妇，就斜着眼儿。
“老娘们儿你……你懂个啥你懂。”
高虎倒是想学人家骂两句娘，但是从小老实憨厚，借了酒劲儿也没能骂出来。
何以之听着好笑，也是跟着念叨了一句。
“老娘们儿。”
山上还真没人这么叫。
没多久高虎就趴在桌子上啥也不知道了，嘴里还嘟囔着要形道士，喝！
何以之就一边大口吃着菜，一边附和着：
“好，大虎哥，你也喝！”
吃饱喝足了，帮着李卫兰把高虎扶上了床，又把晚上吃饭家什都收拾了之后，何以之这才走。
一边走，其实何以之心里倒也有些纳闷儿，往常在山上跟师兄们喝酒，最先倒的都是自己，下了个山酒量还涨了不少……
趁着夜色走到院子外头，也算是吃了一次亏的何以之也算是学精明了几分，没有直接就回家。
先是左右瞧了瞧确定附近的确一个人都没有，这才赶紧快步走上前，推开门进了院子反手栓了门。
进了门何以之才回过神来，感情小爷进自己家院子，还得跟做贼似的？
倒不是怕旁人看见，只是怕傻妞儿再突然窜出来，给自己一个沾满了鼻涕的烤地瓜，那自己是吃还是不吃？
虽说上一次是吃了的，但咱也总不能天天吃人家鼻涕吧？
更何况，万一傻妞儿再要看粉粉儿的……
想到这里，何以之也是脸一红，清了清嗓子，口中大声念了两句无量佛，走进屋子里。
划起火柴点着了油灯。
虽说屋子里也有灯泡，但是，何以之在山上十数载也已经习惯了就着这昏暗的油灯来读书练功，真要换上那黄色的灯泡，何以之总觉得是浑身不对劲儿。
从枕头底下掏出来一本泛黄的书本，在桌子上铺展开来，书皮儿有些残破，但也看得清这书的名字一共俩字。
“农学。”
看着这书，何以之的心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师父这老头儿，也是抠门儿，有给自己这书，多给自己点钱多好，这破书顶什么用？除了自己看看，又不能拿出去花去。
再说了，你要给书就给点好看的啊，那么多有着仙女小姐姐的画像的不给，给这么一本不知道哪个糟老头子种地琢磨出来的东西，能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