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伤口恢复
第104章：夏末萤火
看着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季雪初不由自主的伸出手。
随后一只萤火虫落在她指尖，发出淡淡光芒。
侧耳聆听悠扬动人的乐曲，季雪初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却不知怎的，突然之间柔美的曲调中竟走了个音，惊得女人回过神来，忍不住想起自己方才进山的主要目的，再次专心寻找声音的源头。
其实，那源头并不难找。
稍走没几步，她便看到坐在萤火飞舞中的渐安。
他安然的扶着膝头长琴，好似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任谁都不能将他叫醒一般。
季雪初记得，以前学曲子的时候，母妃曾说过，想要将音乐彻底参悟，需得走进山野乡村，去看这个世界，欣赏所有的美景后，方能领悟琴曲的真谛。
不知为何，看着现在的渐安，她自然而然的想起当年母妃所说的那种境界。
一时不忍心打扰他，女人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听着。
直到一曲奏毕，渐安抬起头来，她才走上前去，笑着施礼：“没想到先生有如此闲情逸致，在此地抚琴，惊扰了先生，还请宽恕则个。”
“二夫人客气，如若不介意，不妨一起来试试？”
渐安没有半点惊讶，坦然的邀请她与自己坐在一起抚琴。
从第一次听到她的琴音起，渐安就一直做这样的梦了。
梦中有一位绝美的姑娘，和自己并肩坐在一起，赏日升日落，抚琴取乐，看遍世间美景。
纵然每每梦醒时都只觉失落惆怅，但是他还是盼着能在梦中与那姑娘一见。
先前在醉伊楼，见着昭王把那姑娘抱走的时候，他便彻底绝了这个念想。本以为今生再没机会与这姑娘一道抚琴……
大约，这就是缘分和天意吧？
没想到渐安会邀请自己一道奏曲，季雪初着实一愣，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方才出来的匆忙，并不曾带琴，唯有一把玉笛，不知先生是否介意？”
“哦？玉笛？”
渐安对她手中的乐器似乎都很感兴趣。
怀着忐忑的心情，女人从袖中拿出当年小远送给自己的那把玉笛，放在渐安面前，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是他吧？
是他吧！
原本只是想看乐器的渐安，骤然瞧见玉笛，整个人都怔住了，半晌不曾说话，只定在原地，甚至不曾拿那玉笛。
与此同时，他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好似在追忆一个老朋友……
专心看玉笛的渐安，不曾注意到一旁季雪初满是惊喜的神色。
是他！
就是他！
小远！
她找了整整十年的人啊！
那个藏在心里容不得旁人碰一下的人。
她终于找到了！
“不知二夫人是从何处得来这玉笛？”呆愣半晌，渐安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深吸一口气，季雪初微笑着说：“是妾的一个老朋友送的，她命途多舛，辗转过许多个国家，受过许多伤，却始终将这玉笛当宝贝一样。”
刹那间，季雪初改口，不想再与他相认。
自己正在做的，是极危险的事，若让小远知道，他必定会不顾一切帮自己。
渐安不过是个琴师，纵然有再大的声望，也比不得一国之君。
既然知道他是渐安，就好了……待手刃仇人，她一定会去找渐安，一定会让他知道，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让他知道自己这些年一直不曾忘怀他，一直将他记在心上。
渐安尚不知面前姑娘心中所想，只专心追问：“不知二夫人的朋友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劳先生记挂，她一切安好，只盼着今生能简单平淡的过去，故而妾身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眼下她不希望任何人打扰。”
闻言，渐安眼中出现些许失落。
心中有些不忍，但季雪初还是强打起精神，没心没肺的笑着说：“先生先前想与妾身合奏，可是真的？”
被这声音打断，渐安面色也恢复如常，淡雅的附和笑起来：“自然是真的，二夫人请。”
低垂眼睑，掩饰心中的失落，她将玉笛放在唇边，吹起一直想让小远听的那首曲子——《相思》
井底点烛深烛伊，共君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十年思念，尽数付诸指尖。
渐安好似也沉浸于回忆中，跟着玉笛的调子抚琴，琴声中有难以掩饰的怀念。
恍若星辰的萤火虫围绕在两人身边，在这静谧的森林中，如同红尘中的精灵，为每个痴情之人点上一盏青灯。
这么近距离看着渐安，季雪初心里一阵欢喜和悲愁。
但是总的来说，是开心的。
她盼着这曲子能更长点，更长点，让她就能这样一直看着小远，两个人中间再没季国的灭国之仇、屠门之恨，再没有慕景渊，再没有身份……
可惜这首曲子还是太短，还是容不得他们就这样继续下去。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女人怅然若失的把玉笛从唇边拿开，怔怔看着眼前人半晌，才笑道：“先生琴艺这般高超，为何不在慕国谋个差事？”
淡然的收起琴，渐安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周身是满满的清冷疏离。
他道：“幼时不懂事，曾在王宫混迹过一段时间，后来看透了人情冷暖，便觉这天下大好河山更引人入胜，委实不该把短暂的一生困在那样的高墙深院里，便出来游历了。”
也就是说，他年幼时确实曾在慕国王宫住过！
忍不住埋怨自己，既然一早就确定他便是小远，怎的现在还要再确定一遍？
又忍不住给自己解释，她是怕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境，明儿个一早起来，小远还是没找到，渐安也不曾忍得这玉笛，亦不曾出现在慕国的王宫中过。
“眼下天色已晚，妾身与先生一道回去吧？”将玉笛收回袖中，女人微笑，“正值战时，只怕这里也不安全，早些回去也好不给将军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好。”
点点头，渐安便走到她身边。
看着他的背影，季雪初心里不住感慨：这么一个芝兰玉树的人，和小时候几乎没有差别。
原来她从红尘俗世中归来，他当真可以一如当初的模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