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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偷天换日

    这是大海的深处,尽管污泥淹没了许多地方,但那颓纪的雕花石柱,依旧静静地目睹着眼前的一片废墟。那断石柱和残缺的拱形石门,在这片废墟上是孤独地站着,就象立于天地之间的巨大惊叹号和疑问号,在向所有的生灵警示着什么,诘问着什么……

    令任何一位前来探视上父的生灵,在面对它们时,无不跪拜在地,大声地哭泣!

    而它们就这样孤独地站立了上百万年。对于没有经过那场战事的生灵们来说,谁也不会想到,面前的那一大片空地,曾是两座巨大的喷泉,想那水姿之美已到了妙不可言的境界。如今,却早已被泥沙所湮没,不再留下丝毫可寻的踪迹。那原来威猛雄武的大石兽,业已肢残腿断,歪倒在海底的泥沙里。它们也许很想挣乳着站起来,倾尽自己该尽的责任,可惜倒下了就不可能再爬起。

    此刻,这片废墟犹如睡熟了一般,静静地躺在这莽苍苍的海底,泛着青白的微光,就象大海中一艘残破不堪正在覆没的舰船,更象是一个巨人身上遗留的丑陋的疤痕。让时间在这里停滞,让空气在这里凝固。更让所有的生灵从这杂陈的乱石中,从这丛生的水草里,寻觅不到一丝昔日辉煌的影子。

    如果,让时间的车轮倒退上百万年前,倒退到上百万年前那个阴晦的日子,这里曾经发生了怎样令人震惊的一幕……

    熊熊的大火烧红了半个苍穹,滚滚的浓烟笼罩了所有的地方,天在泣血,地在呜咽,木头在劈哩哗啦的燃烧,石头在大火中熔化了筋骨,淌着泪,一座座辉煌的建筑在火光中悄然倒塌,一群群穷凶的恶狼在吮着牙嚎叫着撕咬着这里的一切……就在今天,透过那浓重的暮色,来到这里的王者们,依然能够看到这群恶狼那闪着绿光的凶残的眼睛,在一块块早已冰冷僵硬的石头中间忽隐忽现。

    神王的目光不止一次抚摸过这一片废墟,抚摸过这片废墟上的每一块石头。这些石头或扑或立,无不历经百万年沦桑而顽强的生存了下来。要知道,它们可是那称劫的见证者呵!它们可是一块块散发着厚重历史气息、饱蕴着血泪的淬火的石头呵!

    “凄凉读史,几有男儿非马牛”,翻开那幅长长的画卷,几多哀怒,几多屈辱,几多痛苦!比江河还要曲折,比大海还要苦涩……

    那些歪倒在海草丛中的残缺的大石兽,依然张着大口,象正在开口讲话。它们要讲些什么呢?是在诉说这里经历的烛天巨火么?还是在泣诉自己的屈辱么?或是在陈述“成王败寇”的铁的法则?

    阴王是没有办法聆听到的。他只恨苍天无情,竟不赋予它们说话的权力!如果它们能说话,他或许还能从中知道自己母亲死去的情景,释怀自己那股母亲忽然离世的郁闷情怀。

    一位智者就曾经说过,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那么,建筑的遗迹呢?是凝固的历史么?静静地躺在海底的这一片废墟,可不就是一部凝固的历史么?只是那一页令每一位来者泣血,触目惊心。

    站在这片废墟之上,王者是不需要眼泪的。因为眼泪的祭奠太过于平常了。这是一片废墟,可这又不仅仅是一片废墟,它还是所有王者心灵上的一道深深的疤痕,是一段凝固了的屈辱历史,应该让所有的生灵时时来抚摸它,来牢记它。.

    “你们来了!”

    就在这时,深渊之门发出了悠悠之声来。

    “参见上父!”

    “参见上君!”

    来到这儿的所有生灵,都双膝挨地,向缔造这世间所有生灵的造物主,献上自己最崇敬的顶礼膜拜。

    “很好,”上父的声音里透露着欢喜。“所有的王者和将者都来了,不愧为这场灭世之战的主力军。我还能见到你们,可谓幸哉!”

    “上父!”

    神王朝人王接连使了好几个眼色。人王不得不前行一步,在大声说着。

    “尔等都准备齐全,就等上父一声令下了,千军万马,一触即发!”

    “呵呵!”上父笑了。只是笑声中多了一份凄凉,一份无奈。“我哪还有气力来一声令下啊?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消失……”

    “上父,不要啊!”

    “上君,请保重!”

    啜泣声顿时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行了!”上父加大了声音。“我还没消失呢,你们就不要提前哭丧了,都是来咒我的吧?”

    此话一出,哭泣声顿时停止。

    “待我消失时,”上父心态平复过后,就将虚无的手指向那深渊之门。“这门就会自动开启。记住,开启之时就意味着开战,你们可要做好迎敌的准备,万不要大意,更莫讲什么礼尚往来,不斩来使之类的……”

    “是,上父!”

    “谨尊上君之命!”

    神王率先应声,阴王和人王等随后附声。

    宁肖倒没有出声。因为她眼一瞟,发现皇甫易云就在阴王的队伍里。等三位王者靠近深渊之门,在认真聆听上父的教诲,其他将士则纷纷退后几步远,她才来到靠近皇甫易云的地方。

    她是神将,不能离阴司的那帮家伙太近。但是,阴王的阴将们个个都认识她,也知道她要找的是谁,就都在给皇甫易云作了暗示。

    “宁肖,”于是,皇甫易云就走出队伍来,朝宁肖靠近了一些。“找我有事吗?”

    “你应该知道这场战事最终的结果了,”宁肖皱着眉头,在压低声音提醒着。“你怎么还来了?你难道就不能为小阴王多考虑一点吗?遥想当年,阴王只是没有了母亲,可还有一个上父在顶着。你的小阴王,可就无父无母了,成为孤儿一个。”

    “肖,”皇甫易云顿时神色一正,在郑重地回复着。“你我相识没有万年,也有上千年了。阴王是我的夫君,我不跟他同生共死,还能跟谁同生共死?至于我那孩儿,年岁是有些小……”

    “但是,你应该知道在修仙界,你我能从普通凡人修炼到大仙大能,一路走来,身边都是无有父母陪伴,孤身一人走着那独木桥,期间虽然艰难重重,可最终还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既然如此,我何必还要束缚着自己的孩儿呢?他可是小阴王啊!王者之路,注定是独步独行的。”

    “你说得对!”一时间,宁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唉,这些年过去,我的心真的是越来越软了。算我孽障了,请见谅!”

    “公正、皇甫易云!”

    就在这时,上父那悠悠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走吧,看上父有什么要交待的!”宁肖一听,就跟皇甫易云解说着。

    “嗯——”皇甫易云点点头,表示着赞成。

    就这样,两个人同步地来到了上父的身影前。

    然而,上父只跟皇甫易云简单地嘱咐了几句后,就将宁肖单独地留了下来。

    “公正,”上父颇为严肃地询问着。“你对即将到来的战事,有何看法?”

    “这——”宁肖万万没有想到,上父会问这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是这寰宇间惟一的还掌控着巫术的天神,”上父说得不紧不慢,但声音里充满了威严。“想来跟那些远古巨兽也有了相当不错的交情。对于这灭世的大战,各界的大能都有着不同的看法。但你是公正的化身,我想你的看法应该是不偏不倚的,能代表着大多数的。”

    “是,上父!”宁肖知道自己这次必须给上父一个态度,毕竟她不仅是神界七大神将之一,而且还是人王之妻,跟阴王之妻更有着莫逆之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看法还真的能代表着各界最为普遍的看法。

    “在人界,有一种动物生活在极寒地带,名为驯鹿。每年,它们都要在生活区内南北穿越几百里,以此选择它们生存的栖息地。

    “当极寒地带的冬天到来时,它们就要穿越生活区南边一条近百米宽的冰河,忍受着时刻被冻死或饿死的危险越过河去。但是,水如果不结出厚厚的冰来,它们是无法过去的。于是,它们就相互依偎在枯草和山岩的缝隙中藏身,以待河上结出厚冰来。然而,总有一些驯鹿被冻死在河的北岸。只有一小部分幸存者踩着冰,到达了南岸,安然地生存下来。”

    “当春天再次到来时,它们又得要重返故里。这是因为驯鹿们暂时寄居越冬的这片草地,各种猛兽都将纷纷回来了,收回自己的住地。就这样,驯鹿们不得不再次穿越冰河,进行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回归。”

    “于是,那条冰河就成了驯鹿们生命旅途中惟一逃命的跳板。冲不过冰河,它们就会被南回的猛兽们给吃掉。然而,刚解冻的冰河水流湍急,它们只有踩着漂浮在水流上的一块块漂浮着大冰块,顺着水流漂回家园。有的在河岸上挨不桩冷被冻死,还有的滑进水里被淹死,那场面是十分的惨烈。”

    “面对如此残酷的求生之境,驯鹿们坚忍地站立在风中,面对凛凛的冰河,遥望着家园……”

    “哈哈!”听完宁肖讲的故事,上父笑了起来。“很好,你能如此看待这场灭世浩劫,我也就不担心什么了。显然,公正之名授予你,可不是白授的。”

    “你上前来,”接下来,他压低声音嘱咐着。“我将王者自祭的咒语传授与你。到时,你可要见机行事”

    “是!”宁肖恭敬地回应,向上父靠拢了一些。“谨遵上君之令!”

    “冲啊!”

    “杀啊!”

    随着深渊之门的启动,如潮水一般的怪物从不同的方位开始向王者和将士们冲来。王者和将士们也拿起手中的兵刃,迎接着属于自己的战事。就这样,一场酝酿了上百万年的灭世浩劫终于拉开了它的序幕。

    其实,这不过只是一段重复,一段轮回。尽管早已知道最终的结果,宁肖依旧脸不变色地投入到这场战争之中。尽管牺牲难免,尽管难分难舍,尽管她知道自己终将魂飞魄散……

    “走吧!”

    然而,就在她所不知道一个角落里,那在众人面前消失的上父,竟然还在目睹着这场战争。只是站在他旁边的家伙有些不耐烦,在催促着他。

    “让我再看看!毕竟我的血脉都在其中!”上父流露出几分不舍。“这一别,我不知何时还能再看到他们。”

    “走吧!“那家伙已经在拉着上父离去。“再过个上百万年,你就能在这里接他们离去了。”

    “你说得轻巧,”上父终于抬步离开。“到时,不一定会是我来接走他们!”

    ……

    不知过了多久,战事终于进入到结尾阶段。一身狼狈的宁肖,终于在人类的队伍里看到了程子扬的踪影。

    “肖!”程子扬也看到了她,不由得大喜,伸出手来招呼着她。

    “你——可曾安好?”见到他,宁肖也是兴奋不已,上前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安好!”程子扬点点头,眼睛却是紧紧地盯住她。“你呢?没出什么大事吧?”

    “没有!”宁肖说话时,眼泪却从眶中盈出。“一切得安好!”

    “神王走了吧?”见到宁肖,再无所牵挂的程子扬,就突地在如此询问。

    “嗯——”宁肖点点头,声音里带着哽咽。

    “阴王呢?”程子扬闭了闭眼睛,再开口询问着。

    “他和易云一起走的!”宁肖的声音里开始有了平缓。

    “这么说,就剩下我了!”程子扬挣扎着站了起来。直至这时,宁肖才发现他受了重伤。

    “你受伤了?”她惊呼起来。“是谁把你打伤的?”

    “没事,我早已把那个家伙给灭了。”程子扬安慰着宁肖。“我希望我走的时候,你能陪着我。”

    “那是当然的!”宁肖一笑。“若不是为了陪你,在神王自祭的时候,我就该自爆而亡了。”

    “哦——”程子扬就紧紧地握住宁肖的手。“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好!”宁肖含笑地答应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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