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夜无梦

    楚过记得，自己明明是是一颗醒酒的果子，应该是不怕酒的。可是现在，他感觉自己像晕晕乎乎的神智不太清晰，整个人就像被靠泡在陈年的老酒缸里一样，他呼吸困难，“救命——”，“救命——”，这样细微的声音呼喊了半天，却发现根本没有人来捞他出来。周围充斥着浓郁的酒香味儿，本应该是好闻的，但是太浓了，反而不好闻了。酒这么把小小的他包围着，酒精刺鼻的味道渐渐麻痹了他的神经，渗透入了他的骨血之中。

    我不是……醒……醒酒果子吗……

    楚过痛苦的想，好疼啊……好疼……救救我……

    他仍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但他只是一颗果子，他只能去感受，却不能去表达。他不是人，不是神仙，只是一颗果子。

    是个妖精也好啊，至少能救自己。

    楚过这么想着，他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谁咬了一口？而且刚好咬到了他的嘴上——咦？我怎么会有嘴巴？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似乎是从那棵好高好高的海棠树上，就这么掉了下来，接着，又好像是被谁压在了身上……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比醉了酒还要沉。沉到周围一切都荒芜，沉到几乎失去了周围所有的感觉，魂魄抽离身体……

    楚过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床顶的镂空雕花，一时有些回不过神。他看着这些纹路花色，隐约间忆起了梦中的海棠树，周围大片大片的红色海棠枝叶，自己被挂在树干之间，自己，自己居然，变成了一颗果子……是，醒酒果子吗？

    楚过感觉脸上有一点冰凉的触感，似是什么划过了面颊。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竟然哭了。

    楚过是个没有什么感情的人，记忆里似乎没有哭这个字眼，但是今天，为了一个梦境，他居然哭了。

    鬼使神差般的，他突然侧过头，他看见了自己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桌那支海棠花簪子，簪身上还有淡淡的红色余光未散。楚过从床上坐起来，夜间风凉，他只着了一身薄薄的里衣，连鞋也忘了穿，赤着足，走到了窗边，拿起了那根海棠花簪子。他把它握紧紧的握在了手中，心尖微颤，似冥冥之中，与这簪子有着血脉相融的极深的联系……

    这簪头的海棠花，得了他的亲近，似乎更活了，花瓣都似舒展了开来，如果细看，会发现，花色深了一分，就像是越开越浓。

    果子……海棠花树……长玦……这个诡异的梦境里出现了太多东西。

    楚过总觉得，将这一个个字眼串连起来，将会是一个故事，一个关乎着他，甚至以他为主角的故事。

    这么想着，楚过指尖轻轻拂过那根簪子，将它放回原处。转身想回到床上，可又鬼使神差的，又回来把簪子拿在了手中。望着那簪头的海棠花，他仿佛看见了眼前开了一整片花海，周围的一切景色都活了起来，茂密的枝叶伸展延伸，梦中的花瓣在微风之中，树梢之上，摇摇欲坠……

    他小心翼翼的把那根簪子压在了自己的枕头下。伴随着幻境般的海棠花香，似有实质，他的神经渐渐松缓下来。

    闭上眼，脑子里依然是错综复杂的破碎片段，像果盘子碎了一地，无从拾起……但在这淡淡的，说不上有多好闻，却让他莫名安神的海棠花香的包围之中，楚过侧过了身，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眼角的泪痕已干，他渐渐的呼吸平稳，睡了过去。

    这一夜，再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