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太不容易
肖纯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辆的士,她费尽力气把儿子抱上了车。儿子真的长大了,抱起来实在太沉。她发觉这次他生病,抱起来可比半年前重了很多。
司机不冷不淡地问,“去哪?”
肖纯一边认真端详着儿子,一边回答:“市医院。”她用手背试了试儿子的额头,按照她的经验,这样烫手的温度,起码超过了39.5度。
看着儿子发白的脸蛋和嘴唇,她又急又气,再次拨打了苏新的手机。可他还是没接,这次她真的气得不行了。她恨不得立刻带着孩子冲到他面前,然后把孩子交到他手里,让他体会看看照顾一个发烧的孩子,到底有多难,到底有多心急?
她想到给马年打看看。
马年很快就接了电话,他有存肖纯的手机号码。看到是她的来电,他一边接电话,一边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嫂子,你找我?”马年一边问,一边向苏新的办公室走去。
肖纯听到马年接了电话,她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但还是急得语无伦次,“渡渡发烧了,我找苏新,她没接电话。”
“嫂子,你别急。”马年走到苏新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他转了一下门锁,居然打不开。
肖纯问,“他没在公司吗?”
马年转头看到苏新的助理小左坐在位置上,他赶紧走过去,问:“苏总呢?”
小左回答,“他提前下班了。”
马年不解地问,“他几点走的?我居然不知道。”
肖纯的耐心已经快磨光了,她真的要抓狂了。“他到底去哪了?”她扯开嗓子,大声地问。
马年被她吓了一跳,“嫂子,你别急,我帮你找。”
肖纯生气地挂断电话。
到了医院附近,司机看到前面大堵车,不耐烦地说:“医院路口每次都堵成这样,要不你下车走过去吧。”
肖纯说:“师傅,没事,我愿意等。你看,我抱着孩子,走过去的话特别不方便。”
师傅二话不说,直接翻开计费牌,说:“这样等,得等到天亮。你下车吧,我没办法一直这样等。”
儿子难受得张开嘴巴,面色很差。他全身发烫,肖纯像抱着一个热炉。她不舍得儿子多难受半分半秒,也不想跟司机置气,所以再不情愿,也只得下车了。
她抱着儿子,穿过车流,艰难地走到了医院急诊科。她已经顾不得自己流了多少汗,只知道赶紧排上队让儿子看医生。
急诊科大厅人满为患,几个挂号窗口全都是排长的队伍。肖纯抱着沉甸甸的儿子,感觉自己身体发软,想直接坐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喘气。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她几乎是靠毅力在强撑着,好几次都感觉到自己一阵晃晕。
过了半个小时,才往前排了五六个人。这其中有窗口工作人员效率低的原因,也有一些人插队的原因。大家几乎都是带孩子来看急诊的,发烧的,肚子疼的,咳嗽的……看着龟速移动的队伍,家长们焦急得怨声载道,骂声连连。
肖纯快要顶不住,忍不住叹了几口气。
儿子能感觉到她的不容易,懂事地说:“妈妈,要不你放我下来吧。”
肖纯真的吃不消了,没办法,她把儿子轻轻地放下来。可是儿子的脚刚一着地,他整个人就瘫软在地上。肖纯吓得赶紧把儿子抱起来,就连闪到腰,也顾不得疼了。
队伍里有人像她一样,自己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来看病的,也有一大家子人跟着来的。看着人家的孩子,被那么多亲人围在身边嘘寒问暖的,她更觉顾影自怜。
她也是第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什么叫心寒。
终于轮到她挂号,卡上余额不够,连要掏出钱包拿银行卡,都腾不出一只手来。她只得把孩子往上抬,放在柜台上,然后让孩子依偎在自己肩膀上。
挂号之后,到急诊科导诊台,又得来一轮艰难的排队。每到换季,医院急诊科里就这样,多的是生病来看急诊的孩子。
“你这人怎么这样,干嘛插队。”
“我孩子烧得这么严重,快不行了。”
“就你孩子烧得厉害,我们烧得更厉害,都39度多了。”
“我们家孩子,你看都没动静,太吓人了。”
队伍前面有两个家长争执不休。
来这里的每个家长,都因为自己孩子病得不轻而心情紧张,被他们这样一吵,糟糕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肖纯觉得自己真的要发疯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早早地就嫁给苏新?她才不到28岁,却要承受这些。而她的闺蜜葛恋,同样的年纪,人家在享受花一样的生活。
她不后悔有了这个孩子,她其实很感谢上苍赐予她这个帅气乖巧的儿子。可是,她不想要苏新这样不体贴的丈夫,不想要这样一点忙都帮不上的公公婆婆。
此时此刻,她欲哭无泪。
轮到她的时候,护士给苏渡验了血糖和血压。还好,护士说从数据上来看,还不算严重。护士在挂号单上写上了两个数值,交给坐在电脑前的那位护士。这位负责key数据的护士问肖纯,“体重多少?”
肖纯回答,“16.5公斤。”
在旁边等的一个妈妈,她也抱着个孩子。当她听到肖纯这样说的时候,说:“你这孩子跟我的孩子一样,偏瘦啊。”
肖纯勉强地笑了笑。
肖纯拿到了导诊台给的分级挂号单,上面写着iv,并且显示前面还有45个人在等待。
带孩子来医院看过这么多次,她早就熟悉了这里的情况。能够拿到iv级的挂号单,已经是喜出望外了。45个人,只需要等待不超过2个小时。而那些v级以上的,起码得等上5个小时以上。
这些等级,是从孩子的体温和症状来划分。她曾好几次拿到了v级挂号单,足足在医院等了六七个小时,甚至从上半夜等到凌晨才看到医生。
她拿着护士给的体温计,找了个位置,开始给儿子量体温。
手机响了,她没办法去接,也懒得去接。
她把儿子的腋窝按紧,继续量体温。儿子嘴唇很干,她问他要不要喝水,他无力地摇了摇头。
她抱着儿子,望着天花板,难过却不愿悲伤。
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对着显示屏上的号码数了数,居然还要等20个人。她累了,也饿了,困得眼皮直翻。
她强忍着难受,问儿子,“渡渡,你饿了吗?”
儿子还是无力地摇头,不愿多说话。
“要不妈妈去跟护士拿一块退烧贴,好吗?这样你会舒服点。”肖纯征求儿子的意见。
果真如她所料,儿子使劲地踢了踢腿,说:“我不要,我不要。”
她知道儿子一向不喜欢用退烧贴,看他情绪这么激动,她也就不勉强他了。
这时,苏新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一抬头,见到他的时候,有些受惊,更多的是愤怒。她不愿理他,别过头。
苏新坐到旁边,关切地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儿子不愿他碰,哭闹道:“爸爸走开。”
肖纯苦笑一声,抿了抿嘴唇。
苏新一脸歉意,“对不起,我没听到你打那么多电话。”
肖纯觉得他再怎么解释都很苍白,真的很心累。
苏新也是知道她的脾气,看她不愿说话,他静静地坐在一边。才坐了一会儿,他就站起来,跑到显示屏前看了看。他跑过来,问肖纯挂号单上是几号。
肖纯随手把挂号单一扔,掉在地板上。
苏新弯腰去捡。
他没有生气,只是看了看挂号单上的号码。
热闹的候诊大厅,他们两夫妻却相对无言。这几年,每次儿子不舒服,肖纯都如临大敌。苏新觉得她不可理喻,她认为苏新没有良心。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苏新打破沉默问道。
肖纯几乎咬牙切齿,恨恨地瞪着他,“你认为我还有心思吃吗?”
苏新看出她没有吃饭的心思,却有吃了他的心思。这样一脸恨意的肖纯,他不知如何面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