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短篇番外
一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夜里我口渴，去拿冰箱里的果汁，见到冰箱上罕见的贴着一张便利贴。便利贴上东倒西歪的躺着这几个字。
“我出去走走，别找。”
是哥哥的笔迹。
一看手机，现在是十点十五分。
不妙……
“十点前没有回家，就视为离家出走！”爸爸的话在我的耳边响起。
哼，都是高中生了，难道还能走丢了？
我一口干了一杯苹果汁。
这时妈妈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爸妈去海南玩一周，你要照顾好哥哥。他就要高考了，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唯你是问！”
讨厌！考个试你还成大爷了？
我一边抱怨一边拨打哥哥的电话。
挂了。
我再打。
又被挂了。
“你在哪？”我发送短信。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你别管，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开始有些担心。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你也没事吧？”
“什么意思？我当然没事了，你到底在哪？”
我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再收到回复。
“笨蛋！”我把手机狠狠的摔在床上。
二
十点二十五分。我打开门，炎热的夏风穿堂而过，吹散了我身上洗发水的香味。
“讨厌，等等回来又要洗澡了。”
十点三十分，我开始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寻找哥哥的踪迹。
十点四十分，我找到了线索。
“别打，别打了，啊，疼，疼，疼。”
我顺着击打声和惨叫声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四个男生，两个打一个，被打的那个趴在地上涕不成声。还有一个在抽烟，望着天空，一脸享受。
趴在地上的男生最先发现我，他用眼神向我求救。
“嘿，小妞。”
打人的男生跟着也看见了我。
“过来陪我们玩玩啊。”
另一个打人的男生向我吹起了口哨。
啪！
响亮巴掌声回荡在小巷里。
“她是我妹妹。”
抽烟男拍了拍手，丢下不知所措的三个男生，拉着我来到胡同口的路灯下。
“很晚了，乱跑什么？”
“我什么时候成你妹妹了？”
我指了指抽烟男手头的烟，他立马把烟丢到地上，踩灭。
“你哥是我兄弟，你当然是我妹妹。”
面前的这位抽烟男是哥哥最好的朋友，石俊。
“石俊，我哥不见了，你帮我想想他会去哪。”
石客哥哥处在不同的世界里，哥哥还在中二幻想的边缘，而石俊已经饱受残酷现实的考验。哥哥成绩优异，而石俊顽劣不堪。哥哥保送市内最好中学，石俊却因为打架被学校劝退。
如果不是足球，这两个人不可能会成为朋友。
“我上午才见他，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我还想问你呢。”
“他今天早上还好好的。”
“下午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
“啊，别打了，别打了……”胡同里又传来凄惨的叫声。
我试探地给石俊一个眼色，正好他心情不错。
石俊向胡同里吼了一声：“别打了。”
四周瞬间就安静了，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谢谢。”
“看他被装的惨兮兮，他打人的时候可不会留情……算了，你不懂。”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我顺着他的意思转移话题。
“出来混的不抽不给别人面子……你不懂。”
我忽然想到，比起哥哥，石俊的处境更令人担心。
“你小心别混进监狱了。”
“那也没办法，没本事只能靠混的……你别管。”
难以忍受的沉默悄然降临。
……
石俊率先打破沉默。
“说说你哥哥的事吧。”
“下午，我带了个朋友回家，我在哥哥的房间里招待朋友，而哥哥在我的房间里玩电脑，我也不知道这期间哥哥发生了什么。晚上，他就不见了。”
石俊狡黠的笑了，“男的？”
“女生啦。”
“你不是和木伦住一个房间吗？”
“我现在住在书房，不过很多东西还是放在原来的房间里，书房很小嘛。”
石俊思考了一会儿。
“肯定和你的朋友有关，木伦的房间里有什么秘密吗？”
石俊不愧是最了解哥哥的人，我仔细的回想下午的情况，果然发现了蛛丝马迹……
三
那天下午，**二十分。
纸琳按响了门铃，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我正好在洗衣服，开门的是哥哥。
夏天，哥哥在家里喜欢**着上身，所以在打开门之后哥哥迅速的躲进房间我并不奇怪。
过了一会儿，哥哥发短信到我的手机上，“我要用电脑，你们在我房间玩吧。”家里唯一的电脑在书房，而哥哥是备考状态，家里他最大。想来我的一些女孩玩意还留在哥哥的房间，就欣然让出了书房。
“那你收拾一下，别让人笑话了。”我回复道。
又过了一会儿，哥哥偷偷摸摸的溜进了书房，我则带着纸琳去哥哥的房间里聊天。
哥哥把房间收拾的异常干净，他的臭鞋臭袜子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都全藏起来了，房间仿佛又回到我还住在这里的时候。
五点十分，纸琳说她要回家了。
“那我送你，等我上个厕所。”
我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哥哥不老实的从书房里冒了个头，在和纸琳说话。
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哥哥不停的点头，脸上满是尴尬的笑容。
……
“难道是纸琳和哥哥说了什么，才导致哥哥离家出走的。”我做出假设。
“哈！我知道了，你哥哥喜欢纸琳。”
“啊！不会吧，怎么可能？他们根本不认识啊。”
石俊笑了笑，靠着路灯坐在地上。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让你们在他的房间里玩？还把房间收拾那么干净？”
我坦率的摇摇头。
“喜欢的女孩来到自己的房间留下痕迹，然后慢慢的回味……”
“好变态。”
我嗤之以鼻。
“木伦看来是浪漫……你不会懂的。”
“但是哥哥怎么会认识纸琳呢？”
石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才抽了几天，瘾还挺大的。”石俊没有把烟点着，就干叼着。
他接着说道。
四
那天清晨，我在路边练习抽烟，大约七点十分左右。
木伦很准时的出现了，我们照旧闲聊了几句。
后来，我们习惯性的聊到了女生，木伦看起来有些兴奋，他喋喋不休的向我描述他喜欢的类型。
“长头发，瓜子脸，大眼睛，长腿，胸……”
“你直接说美女不就好了。”
我羡慕起木伦的天真。
“当然不是，性格也是有要求的……”
木伦一本正经的说道。
“别说了，就算真有那样的女生，人家又不喜欢你。”
我故意插嘴。
“我……”
“你又不受女生欢迎，你连恋爱都没谈过。”
木伦一脸不屑，往常他会拿高考当借口，然后再向我描绘其美好的未来。该死，有时候我真羡慕他的天真。
话题没有按我预想的套路进行下去，木伦信誓旦旦的说道，“我要谈一次恋爱给你看！下一个出现在路口的女生，我就要追她！”
哼，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
这时段的这条路上鲜有路人，只是偶尔有与木伦同校的学生经过。
我趁机调侃木伦，“你倒是会选时间，这时段没几个女生，再过会你又要上课了……”
“嘘！”
木伦粗鲁的打断我。
“耐心点。”
木伦表情严肃，吓了我一跳，难道他发情了？
这时，真有一个女生缓缓走来。
这个女生相貌清纯、身高腿长、短发校服，一副标准校园美少女的模样。
“你倒是上啊。”
我半嘲笑半怂恿地说道。
哪知道木伦早已蓄势待发，他一边整理衣冠，一边理顺头发，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
“嘿。”
好家伙！他一定早看上这女孩了，想拿我当台阶呢！这个笨蛋。
“干嘛？”
女生受到了惊吓，向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木伦。
“我……我想认识你。”
混蛋，有时候我真羡慕他的天真。
“哦。”
女生躲开木伦继续向前走。
木伦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所措，这就完了？
“你叫什么名字。”木伦总算憋出了一句话。
女生没有理会他。
于是，木伦摆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忍着笑已经竭尽全力，实在腾不出力气来安慰他。
“失败是成功之母嘛。”木伦艰难的把嘴角往上翘。
“哈哈哈。”
我忍不住了，刚刚吸进肺的烟，都笑喷出来，吐在木伦的脸上。
“咳咳……喂，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木伦不满地看着我，不像是装的。
“嘿？你才发现吗？”
我愣了，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停止过吸烟……原来这小子是真的迷上了那个女生。
没错，木伦是认真的。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木伦在同样的地点以同样的方式骚扰那个女生，得到了同样的不理不睬。
木伦把这当作浪漫。
“你这样是不行的，再来几次她就要绕道躲你了。”第三天，我终于看不下去了。
不是所有事情努力就有结果的……算了，他不懂。
“那怎么办？”木伦焦急地问道。
“听我的？”
“听你的！”
“像平常一样，上吧！”
木伦对我没有丝毫的怀疑，再一次对那个女生发起自杀式冲锋。
真是让人不爽啊，这个笨蛋。
“嘿，我想认识你，你叫什么？”
“不知道。”
女生恼怒地摇头。
“等下，拜托。”
木伦眼看着女生又要离开，慌慌张张地张开手臂档住女生的去路。
这时候就轮到我出场了……
“滚开！”
我从侧面缓缓向他们走去，木伦疑惑的望着我，却没有说什么，看着我径直走到他的面前。
“哎哟。”下一秒，木伦被我踹倒在地。
“我让你滚开，听不懂吗？”
“你……”女生转身想逃跑，被我一把抓住手腕。
这可不是我的独角戏。
“你别碰她……”木伦爬起来正要英雄救美，又被我一脚踢回地上。两次都对准了木伦的腹部，疼的他发不出声来。
女生被吓的不轻，被我抓着不敢动弹。
“笨蛋，你耍什么白痴啊。还想当英雄？”我接着对木伦下了两脚，分别踏在手臂和大腿上。
我连续在木伦的肩膀上踩了几脚，“求饶啊你，求我啊，求我放过你啊！”
木伦强忍着疼痛，倔强的把嘴角往上翘。
“哈哈，你还算是个男人。”
说着我又在木伦胸口补了两脚，然后紧抓女生的手把女生甩向木伦，让女生扑倒在木伦的身上。
“以后谈恋爱别在老子的地盘，老子看的心烦，听到没有！”
目的达成。
我向后退了5步，正好还能听清女生在木伦怀里哭泣，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着。
木伦手忙脚乱的在身上寻找可以擦眼泪鼻涕的东西，未果，就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
我拉了拉领口，木伦意会，立刻把衣服脱下来递给那个女生。
“对不起，都怪我，我送你回家吧。”
女生顺从的点了头。
目送两人走远后，我默默的把烟点着。
今早，我还看见木伦和那个女生在另一条路上并肩走。
五
“你真打啊！”
“心疼么？疼归疼，没伤到他。”
我心里有股不好的感觉，却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石俊看出了我的想法，他苦笑地说道：“因为不爽……你不懂。”
“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呵。”石俊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嫉妒……你不懂。”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木伦从来不会怀疑我。”石俊坦诚地说道。
没错，就算石俊打断哥哥的腿，他也不会怀疑，哥哥就是这样，让人羡慕，叫人不爽。
“等等！哪有那么巧的事，你怎么能确定纸琳就是那个女生？”我回想起正事。
石俊狡黠的笑了笑，“哥哥搭讪的女生碰巧是你的好朋友，很巧吗？”
我点点头。
“那如果是你哥哥喜欢上你的好朋友，然后想法设法的搭讪，就不奇怪了吧？”
我茅塞顿开。
哥哥不能通过我来认识纸琳，高考在即，他怎么敢被我发现他还有这花花肠子，所以才有了这一出。
这就说的通了。
“纸琳说了什么让哥哥难过呢？房间里有什么嘛？”
难道是衅书？我怎么没发现……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下。”石俊打断我的思绪，“你确定木伦是难过的？”
不然呢？他说他想一个人静静……我想不通。
“石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大概吧。”
啊，石俊什么都知道了。
“哥哥去哪了？”
石俊笑了，“你别急啊，你还记得我和木伦是怎么认识的吗？我们为什么是朋友？”
“记得啊，足球啊，你们从小就在一起踢球。那又怎么了？”
有什么关系吗？
“足球，足球，足球？”我进入死循环。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吧。”石俊哈哈大笑，“你哥哥踢球从来不洗鞋，他又有脚气，他放鞋的房间肯定都有味，你是闻多了所以闻不到了。”
……
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我哭着喊着不和哥哥一起住就是因为这个味。
“啊！哥哥一定是因为被纸琳发现自己有脚气，所以难过地想要静一静。”
还是哥哥自己把人家找进房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难怪哥哥和纸琳说话的时候会露出如此尴尬的笑容。活该！
“笨蛋，你还不如你哥哥聪明。”石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
“怎么了？”
“你哥哥收拾过房间了。”
“收拾了又如何，那味道不会那么快散开的。”
石俊又笑了。
“你的东西很多都在木伦的房间啊，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剩下的不就是你的东西了吗？”
是啊，当然了，剩下的是我的东西。
……
哥哥。
你个大混蛋!
“啊啊啊啊啊！”
我气的歇斯底里的乱叫。
石俊蹲在地上，笑的喘不过气来，他一边笑，一边补充说道：“纸琳大概是问木伦，‘你妹妹的房间怎么会有那样的味道？’你哥哥装着很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对纸琳说‘我妹妹有脚气。’”
六
十一点十分，我怒气冲冲的往家里赶。
哥哥在短信里试探我，他知道纸琳没有和我说起过‘脚气’的事，所以他没必要躲了。
我真是个笨蛋！
哥哥根本不是因为难过才出走的，他是害怕我才出走的。
十一点二十分，我猛地打开哥哥房间的门，冷气扑面而来。
“呼呼。”哥哥趴着，发出阵阵鼾声。
睡的可真香。
哥哥裸着上身，疲倦都写在了哥哥的脸上。
抱歉，爸爸，妈妈，我没有照顾好哥哥。
我不忍打扰哥哥的美梦，怒气随汗水蒸发，我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才怪！
“啊，疼疼，好疼，放手啊，啊啊啊。”
扭着哥哥的耳朵，把他从梦中揪醒，从床上揪到地上，从地上揪到凳子上。
“学习啊,快学，把你搭讪女生的浪费的时间补回来！”
“啊，你松手啊，疼啊，啊啊啊……”
惨叫声夹杂着汗水和脚气在房间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