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步步生青云
蔚蓝的天际，一碧如洗，暖阳如沐九霄。
此时青色石梯之上，波纹荡漾，水雾朦胧。整个石梯已经模样大变，化作了一片虚幻沼泽，在千余名少年头顶上方三寸之处，各漂浮着一粒绿色的光点。
绿色光点与沼泽遥相呼应，越往上绿色光点所发出的光芒也越亮，而沼泽也愈发的黏稠，使得这些参加晋升内门考核的少年，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来维持身体的移动，渐渐地，大多数少年因为长时间耗费体力，步子变得瞒珊起来。
对于三年一次的晋升内门考核，清离宗是极为重视的，但因为前两关考核仅是选拔内门弟子的标准，所以并没有清离宗的大人物亲自来观看，然而却有特殊的考核影像传遍整个清离宗，使得这次考核彻底公开。
只见石梯的最上方，以宋华阳为首的十几位少年神色自若，步履轻盈，偶尔还轻松的彼此交谈几句，一副彬彬少年郎，谈笑若春风的样子，看其模样似乎石梯的变化，对他们影响并不大。
相较于这些少年的表现，此时此刻在石梯的最下方的少年，却让人哭笑不得。
苏白一袭玄衣，墨发微束，容颜俊美，山间有风吹来，拂动他的衣衫，衣袂飘飘，一股出尘之感油然而生，说不尽的飘逸。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少年，却时而蹲下，时而跺脚，时而驻足凝望，时而轻拂绿点，着实让人疑惑。
“苏白在做什么？”易昕脸色有些黑，这家伙当这考核之地是他家后花园吗，不抓紧时间登石梯，瞎鼓捣什么呢！
“你问我啊？”陆小尘撇了一眼易昕，不咸不淡的说道。
“废话！这里还有别人吗？”易昕有些恼怒，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我怎么知道。”陆小尘双手抱胸，一副酷酷的模样。
“你……”易昕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气，正准备发作，突然眼珠转动，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高深莫测的说道：“你想不想知道关于姬傲雪的情况。”
“啥？”陆小尘双目猛然放光，紧盯着易昕，道：“你能告诉我？”
“好啊，不过……”易昕话音一顿，巧笑道：“你得先告诉我苏白在干嘛？”
“能不能换一个问题？”陆小尘讪讪一笑，苏白在做什么？他陆小尘怎么会知道，不过他知道那个笑起来如暖阳一般的少年，已非往昔人们眼中的少年。
“你不知道？”易昕露出狐疑之色。
“不知道。”陆小尘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那这样的话……”易昕的话还未说完，正当此时，她与陆小尘猛地同时转头凝望石梯之上的苏白。
只见此时在苏白足下出现一缕青色的云彩，这缕青色的云彩很薄，很轻，却是将四周的沼泽排斥开来，就连头顶上方的绿色光点都因此黯淡了一些。
而且在易昕震惊的目光下，苏白足下又出现了青色的云彩，一缕...两缕...三缕……
“这是……”易昕美眸中有异彩闪过，樱桃小口微微张开，露出吃惊的神情：“步步生云，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陆小尘望着处在云层中的苏白，嘴角一弯，露出开心的微笑：“他，终于开始绽放属于自己的绝代风华了么！”
石梯某处台阶上，苏白感受着四周如烟如雾的青色云团，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这一刻只要他愿意，这青色石梯的阵法便会随着自己的心意进行变化。
“这便是青色石梯的奥义么，有点儿简单了呢。”苏白白皙的面容带着点点笑意：“以青色石梯为阵法，引动天地间的灵气，幻化成虚幻之山，也就是头顶上方的绿点；以石梯汇聚地脉灵息虚构沼泽之地，两者相辅相成，倒也让人难以找到其中的破绽，只是却逃不过我的寂灭幻生瞳呢，一衍破象，破的便是数量带来的虚幻。”
“嗒。”苏白足尖轻点，迈步间有青云生成，青云环绕，载着苏白离地而起，如履平地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叩道门的方向走去。
叩道门前，任霆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石梯的中上段区域，毕竟在这个时间能走到这里的，都是极有可能通过第一关考核的，至于其他的弟子都被他直接忽略了。
“咦？这是步步生云？”任霆猛然一怔，望着踏云而上的苏白，眼眸中异彩连连：“多少年了，已经有好久没有人在考核时领悟石梯阵法了。”
“只是...有些可惜了。”任霆微微摇了摇头，一个淬脉三重的弟子，即便凭借超绝的领悟力通过第一关，那么第二关却是无论如何也通过不了的，因为第二关考核的是整体实力。
苏白负手而立，脚踏青云，一步一云，一云一阶，在众人既震惊又嫉妒的目光下，超过一个又一个正在参加考核的弟子，留给他们一脸懵。
“兄弟，我没做梦吧，刚才从咱们身边脚踏青云的人，是苏白？他怎么能乘云？难道是妖怪？”一胖脸少年，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妖你哥啊！”身旁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一脸不爽，酸酸地说道：“那是领悟青色石梯阵法才有的步步生云，明明修为不行，偏偏给他这么好的悟性，老天不公啊！”
时光流逝，一路走来，苏白超过一个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几乎每名少年都对他的到来感到不可思议，而苏白也并未回头去与这些少年解释什么。
或许，曾经苏白因为修为停滞不前，而遭到了这些人的误解，以为他是个自甘堕落的人，但是现在他要用实力去为自己正名，这些年的遭遇让他明白，任何地方都是以强者为尊，只要自己够强别人才会敬畏你。
然而，成为强者的同时，心胸也要更加宽广，这些年苏白遭受过许多人的嘲讽和质疑，心中虽有些不爽，但是对于这些人苏白并未真正放在心上，毕竟当时的自己在外人看来的确是一个异类，就好比人会和蝼蚁成为伙伴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同样的道理，若是苏白因此身怀怨怼，将一切嘲讽过自己的人当作敌人，那就失了本心。
当然，对于有些人、有些事，因为已经逾越了心中的界限，哪怕苏白心胸再宽广都无济于事，须得用非常手段，快意恩仇，毫不犹豫！
比如，前方不远处的少年！
“吆喝...你这废柴竟然能来到这里！”一名身着玄衣的大耳少年略有所觉，转过头一看，发现竟是那个一直躲在陆小尘身后的废柴，便冷笑连连，甚至还故意将苏白上去的道路挡住，任霆说不能干扰别人考核，但走自己的路却是并没有违反规则。
“看来你在宋华阳身边算不得一只好狗。”苏白语气平淡的说道，他犹记得这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曾经与其他人一起打伤过自己。
“废柴，你他娘的说什么！”大耳少年大怒，一个废柴竟敢辱骂自己，活腻了吗？
“这位师兄，还请让一下。”苏白没有理会大耳少年的情绪，他语音陡然增高，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老子不让，路就在这里，有本事你自己上来！”大耳少年阴冷一笑，领悟青色石梯的阵法又如何，一个淬脉三重的废柴还能逆天不成？
“好的，那我就听师兄的自己上去了。“苏白嘴角微弯，含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言语之间，谦谦有礼。
话音刚落，苏白脚步往前一踏，身随形动，形随云动，一道隐晦且霸道的狂暴之力夹杂在青云之中，向着大耳少年撞来。
“哼！”大耳少年冷哼一声，十分轻蔑地撇了一眼苏白，只是运转灵力狞笑着与苏白展开对抗，
然而……
“啊！”一道杀猪似的惨叫从大耳少年的口中传出，只见大耳少年面容扭曲，他整个胸骨已经碎裂大半，猩红的鲜血浸湿了前襟，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痛苦、惊恐的复杂神色。
“哎...师兄你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干嘛要自残啊！”苏白目中露出关怀之色：“疼不疼啊。”
“你明明才淬脉三重...怎么会……”大耳少年不知是吓得还是疼的，整个身躯开始颤抖。
“师兄对同门真是体贴入微，伤成这样还关心我的境界。”苏白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向大耳朵少年身边慢慢走去：“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你...不要...过来！”大耳少年脸色骤变，强忍着疼痛，急忙惊恐吼道：“任长老，我放弃！”
大耳少年话音刚落，“哗。”光华一闪，任霆出现，只见他手指轻点虚空，一道蓝色光团将大耳少年的身躯包裹着丢下了石梯。
“你小子有点儿意思。”任霆大有深意的看了看苏白，大耳少年和苏白的冲突他一直看在眼里，却并没有插手，这世界没有完美无缺的规则，只要你能找出漏洞，便足以证明一些东西。
“任长老，您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苏白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叹息道：“不过，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那位师兄便又要自残了呢。”
“下不为例。”任霆白了苏白一眼，便不再理会这装傻充愣的家伙，自残？亏他想的出来，不过这小子明明才淬脉境，哪来那么大的力量？
苏白笑笑，没有说活，脚踏青云继续朝上走去。
一刻钟后，纤尘不染的苏白驻足在倒数第一百个台阶上，此时他可以看到走在最上方的一行人影了，这已经是最后100个台阶，只是这100台阶所覆盖的沼泽却是墨绿色的，显然阻力比之前的台阶要大很多。
只见，以宋华阳为首的一行人，距离叩道门还有不到50个台阶的路程，一道道墨黑色光华将他们十几人的脚踝淹没，使得他们的移动速度变得十分缓慢。
苏白望着宋华阳一行人的身影，眼中有冰冷的光芒一闪而逝，先在第一关收点利息吧。
“苏白？”宋华阳注意到苏白竟然来到了自己身后，瞬间满脸寒霜，心中更是有怨恨之意翻腾：“你这废柴竟然领悟了步步生云，真是暴遣天物！”
“哎呦...宋华阳你看你都装大尾巴狼了，竟然还嫉妒我领悟步步生云。”苏白摇了摇头，叹息道：“你咋就不长点人心呢，哪怕一点也行啊！”
“哼！宋少，少跟这样的废物做口舌之争，待考核结束，不用你动手，我们便将他扒皮抽筋。”宋华阳身边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舔了一下嘴唇，冷声道。
“狗熊野猪，前方一排。”苏白眼眸微抬，粲然一笑。
“小畜生你再说一遍！”矮小少年大怒。
“小畜生叫谁？”苏白嘴角微翘，微笑道。
“小畜生叫你！”矮小少年话刚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脸色青筋暴动，显然已经气急。
“哈哈...畜生、狗熊、野猪道也般配。”苏白大声地笑了起来，向站在叩道门前的任霆，双手抱拳，朗声道：“弟子苏白，有事想要请教任长老。”
“嗯？”任霆眉头一凝：“什么事？”
“弟子听说这第一关的规矩是，在石梯上不得厮杀、不得干预其他人的试炼、不得运用外力，可若是我因为自身原因无法控制体内灵力的宣泄，导致别人也受到影响该怎么办呢？”苏白虚心请教，一副乖乖弟子的模样。
“你的问题很简单，既然自身无法控制灵力，若不刻意去干预指定的人也不算违反规矩。”任霆淡淡的说道，他并没有想太多，石梯宽足有十几丈，区区一个淬脉境的弟子，即便自身灵力无法控制，又能波及多大范围，只要别人不傻都会避开灵力宣泄区，又怎么会影响到别人？
“哦，那弟子明白了，多谢任长老。”苏白对着任霆躬身一礼，随后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苏白脚踏青云，超越一个又一个的少年，在路过宋华阳的身边时，苏白微微转动脸庞冲着宋华阳邪魅一笑，而后在倒数第5道台阶上停了下来。
“噗噗噗！”苏白暗自散出一道道精纯的灵力注入到青色石梯之中，他领悟了石梯的阵法，自然可以运用自如，不过却是需要大量的灵力来补充，对于这一点，苏白不担心，他灵力多的很。
只见一缕缕青色的云彩自苏白的足下弥漫开来，转瞬之间便将以他为中心，上5层、下5层的区域全部覆盖起来。
“诸位同门，我体内的灵力受到石梯阵法的牵引，以至于自己无法控制，若是有人因此受到影响，真的十分抱歉。”苏白对着下方的所有人高声喊道。
苏白话语刚刚落下，整个外门一片哗然，即是震惊苏白凝聚云朵的规模，又对苏白的话产生质疑，灵力无法控制？鬼才信！
“砰！”石梯上爆发出轰鸣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苏白，你敢阻本少，活腻了吗！”宋华阳一脸的愤怒之色，却没想道在他踏入云层的一刹那，云层中有狂暴的力量砸来，他在猝不及防下被轰了回来。
“吆喝，宋华阳话可别这么说，事先我已经声明了，我脚下的云层已经不受控制了，是你自己不行又何必牵扯到我身上。”苏白嘴角微翘，冷冷一笑。
“娘的，什么不受控制，刚刚明明就是你袭击本少，你还真是狗胆包天，敢招惹本少！”宋华阳怒不可遏的冷喝道。
“宋华阳别给脸不要脸，明明是你人品不行，看吧，就连石梯都嫌弃你了，在我面前叫嚣什么？”苏白眉头一挑，斜眼瞥着宋华阳，连连冷笑。
宋华阳大怒，运转全身灵力，强大的气息爆发，抬脚继续走入苏白的云层内。
结果……“轰！”的一声，宋华阳再次被轰退。
“呵呵，有道是人品不行，莫强求，宋华阳，太执着了是一种病。”苏白嗤笑道。
“苏白你他娘的在这云层里暗中使诈，卑鄙！”宋华阳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
“我暗中使诈？你有证据吗？你看别人怎么没事？”苏白冷冷的扫了一眼宋华阳，只见苏白话音未落，除了宋华阳一行人之外，其它的弟子迈入云层中却没有丝毫的异样。
宋华阳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恨不得将眼前的苏白碎尸万段，这苏白明显的是在故意针对他，一个他曾经瞧不上眼的废物，竟然敢当众欺辱自己，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好，很好！苏白你给本少等着，我一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宋华阳怒火中烧，他在心中发誓以后一定要将这该死的苏白抽筋剥皮，好泄他心头之愤。
“呵呵，威胁我么，可惜你没有那个本事呢，如今这第一关你恐怕都过不去了，又哪来的脸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苏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宋华阳，多年的欺压之仇，怎能不报！
时间快速流逝，此时距离第一关考核结束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叩道门前已经站了好几百人，他们经过最后的冲刺，终于闯过了第一关的试炼，此时他们的脸上除了来自闯关成功后的喜悦外，还有一种十分怪异的神色。
只见，石梯之上十几人汇聚到一起，倾尽全力想要踏过被云层所覆盖的台阶，强烈的轰鸣声不断地从云层内传出，然而他们却始终踏不过去，一次次的被云层内狂暴的力量轰退。
“哎……这石梯的阵法怎么这么难缠呢，我的灵力都要快被耗光了，如此下去该如何是好啊！”苏白一边摇头，
“阵法难缠，还是你苏白难缠？明明是你故意阻拦我们好不好！”石梯上那些被云层阻拦的少年，纷纷露出怒不可遏的愤懑之色。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第三根立香已经燃尽，此时宋华阳一行人，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精神都有些萎靡，再无半点往昔风采，无论他们如何硬闯，却始终没有走出青色石阶。
“哎……三年了，宋华阳你的进步真是令人失望呢，竟然连最简单的第一关都过不了，太差劲了吧！”叩道门前，苏白负手而立，摇头叹息，一副失望至极的表情。
“苏白，你……”宋华阳怒火攻心，“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