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泯灭人性 （完）
“咱们走访过死者家的邻居，死者生前的生活很有规律，基本上晚上都是五六点钟吃晚饭，为什么就在案发当天晚饭时间推迟了呢？”许一帆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之前咱们推断说是熟人作案，而且凶手应该是在死者家留宿的人员，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人留宿，两名死者特地准备了一些菜肴招待凶手，所以才比平时的吃饭时间晚了一些？”我有些无精打采的回答道。
“从死者家精心准备的菜肴来看，确实像是为了招待客人准备的，可是通过调取死者的通话记录来看，两名死者生前并没有接到过什么特别的电话啊，而且两名死者的手机找不到了，无法确定手机上的短信内容。”许一帆说。
“可是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答，你不觉得张芸芝表现得太自然了么？”我说。
“的确，我也觉得她有些反常，说说吧，我知道你肯定有想法了。”许一帆说
我微微一笑，说：“也谈不上是想法，只是让马支队去排查一下张芸芝的人际关系而已，估计应该快有消息传回来了。”
我的话音刚落，马支队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把一份报告递到我面前：“你猜的没错，给张芸芝作证的那个人的确和张芸芝有点关系，据我们调查，他们两人正在处朋友。那名同事姓董，叫董建航，今年42岁，比张芸芝小4岁，离异，有一个女儿，现在正在和他的前妻生活，据我们调查，董建航前年五月来江靖市打工，和张芸芝是同事关系，一来二去两人就对上眼了，而且我们还打听到，他们两人最近准备结婚。”
“那你说，这个董建航有没有可能做伪证？”我接过马支队递来的调查报告，一边询问一边查看。
“就算董建航作伪证，那案发次日小吃部的监控录像怎么解释呢？如果没有那段录像，那么张芸芝是凶手的可能性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马支队拿起桌上的水杯灌了口水。
“大哥，您拿的是我的杯子……”在一旁的许一帆忽然出了声，有些郁闷的看着被马支队拿在手里的水杯，我没忍住笑喷了，别人不知道，我和许一帆搭档这么久，当然知道他这副尿性，这人平时看着嘻嘻哈哈没个正行，其实私底下根本就是个洁癖，就比如这水杯，如果被人碰了，他绝对会扔掉的。
马支队有些尴尬的拿着水杯，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我看不过去，赶紧打圆场，把手里的报告丢给许一帆：“马哥跑前跑后的调查案情，喝你口水怎么了？别扯没用的，分析案情呢。”
“咳……”许一帆可能也觉察出自己有点儿过分，尴尬的咳了一声，拿起报告，仔仔细细的看起来，说：“根据调查，这个董建航和张芸芝在一起之后张家老两口就一直不同意？”
马支队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把水杯放下，接口道：“我们走访了很多人，都说张家老两口并不看好这对姐弟恋，但是，这好像不能成为张芸芝杀人的理由吧？”
“如果说，案发当天，他们两人一起值班，有没有可能这个案子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做的？”我的脑子里忽然划过一道灵光。”
“你是说，他们是协同作案？”许一帆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马哥，你查没查他们两人的交通信息登记，他们名下有没有私家车？”
“哦，有，董建航名下有一台SUV。你们的意思是，案发当天董建航充当了帮凶这一角色？”马支队也很快明白了我们的意思。
“对！就是这个意思，马上调天眼监控！查案发当天，董建航的车子的行车路线！”许一帆一拍桌子说。
“另外，再查一下那一枚潜血指纹，张芸芝不是说，那枚指纹是她无意间留下的么，那就提取那枚指纹的DNA，看看上面的血迹到底是属于被害者，还是属于张芸芝。”我说。
“好，我马上去查，应该很快就会查到，我有种感觉，这个案子就要破了。”马支队信心满满。
接下来的调查十分顺利，通过市内天眼摄像头和通往南江县几处毕竟路口的录像显示，案发当天，董建航的车子的确出现在了这段路上，而且，往返时间刚好与我们推断的死者死亡时间相吻合。
同时，DNA检测的结果也出来了，那枚潜血指纹上的DNA属于男性死者，并不属于张芸芝。
“行了！抓人吧！”调查结果出来的当天，许一帆拍板了。
很快，死者的女儿张芸芝就被警方抓获了，面对警方的突击审讯，张芸芝终于低下了头颅，承认了自己弑父杀母，残害年幼侄女的犯罪事实。
据张芸芝交代，她是京师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年轻时心高气傲，一心想要在京城闯出点名堂，毕业后一直在京城打拼，凭借自身能力，短短几年她就在京城拥有了一番事业，因为事业有成，她的眼光也高，对于另一半的要求自然就高，有人给她介绍男朋友她总是看不上人家，一来二去就成了大龄剩女，但是这并不耽误她的事业，事业上的成功让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不管做什么都可以成功，找男朋友这件事，只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但是，她的成功并没有维持太久，前年，一次投资失败，几乎让张芸芝倾家荡产，无奈之下，她离开了打拼多年的京城，孤身一人回到了江靖，回来以后的张芸芝找了一家上市公司做起了业务员，从一个年入千万的女老板变成了每个月领薪水的打工者，心理落差不可谓不大。
没有了万千资产，没有了自己的事业，这时的张芸芝终于感觉到了孤单，但是很快，一个叫董建航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据张芸芝自己说，她和董建航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刚开始的时候两人也并没有什么交集，直到一次下大雨，董建航看到她一个人在大雨里等车，于是就开车把她送回了家。
从此以后，董建航就经常送她回家，周末也经常约她看电影，很快，两人就确立了男女关系，只是张芸芝没有想到，在她对父母说，自己要和董建航结婚的时候，她的父母提出了强烈的反对，并且不给她提供任何一点点的帮助，而董建航也因为与前妻离婚，财产被前妻分去了一部分，手中也没有多少钱，所以，两人连购买婚房都成了问题，没钱，没房，成了摆在两人面前的首要难题。
张芸芝自己说，她的父母退休工资都不低，这么多年也算小有积蓄，南江县的那一处小院虽说不值多少钱，但是却是祖宅，地理位置也还算可以，虽然距离江靖远了点，但是距离云陵市很近，所以，董建航就提出，要张芸芝去找她的父母借钱，哪怕她的父母不能帮他们解决婚房，借点钱结婚总还是可以的，但是，这一要求遭到了张芸芝父母的拒绝。
借钱不成，张芸芝和董建航的婚事自然也就告吹了，然而，董建航却把主意打到了张芸芝父母的那套祖宅上，张芸芝说，董建航不止一次在她耳边提起，她的父母有钱，如果她的父母死了，那么房子和钱就都是她的了，哪怕那处小院不值钱，也能值个几十万。
张芸芝说，她可能是被董建航迷了心智，听董建航这么说了几次之后竟然真的动了杀害她父母的心思，据她自己交代，对于这次作案，她考虑了很久，也安排了很久。
据她供述，案发当天，她在上午给她的父母打了电话，告诉父母晚上她要回家吃饭，随后她从自己家里拿出了平时自己吃的安眠药，因为她在京城打拼多年，所以有些失眠，安眠药是经常备着的东西，拿上安眠药后，她就和董建航一起开车去了她的父母家，只是她没有想到，哥哥家的小女儿居然也在她的父母家。
但是，这一小小的变故并没有阻止她杀人的心，所以，她依旧偷偷把安眠药放进了饭菜中，并且以自己胃不舒服为由没有吃那两盘加了安眠药的菜，饭后，她便对父母说自己晚上还要值夜班，得赶回去，随后她就离开了父母的家。
之后，她一直和董建航躲在村口，晚上九点，她觉得安眠药差不多起效了，才又偷偷潜回了父母家里，用钥匙打开房门，然后到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
上了二楼她发现，她的母亲躺在客厅的躺椅里睡着了，她的父亲和小侄女则在主卧室内，面对睡着的母亲，她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水果刀，从背后对她的母亲实施了割喉，随后又在她母亲惊醒之后在她母亲的背上狠狠刺了两刀，残忍的将她的母亲杀害了。
杀害了自己的母亲之后，她又进入了卧室，将手中的尖刀对准了自己的父亲，一顿乱刺，不仅刺穿了父亲的喉咙，更是在父亲身上留下了无数的伤痕。
杀完父母之后张芸芝才发现，自己年仅7岁的小侄女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惊恐万状的看着她，此时已经杀红了眼的张芸芝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小女孩是多么的无辜，她伸出了罪恶的双手，将自己的亲侄女活生生的掐死，并且将尸体藏进了衣柜。
杀过人之后，张芸芝还去卫生间打来了清水，将整栋楼冲洗了一遍，试图将证据消灭，将血迹冲刷之后，张芸芝将父母藏开暗格内的存折和两条金项链拿了出来，将凶器掩埋到了屋后的菜园子里，随后和董建航一起开车返回了江靖市。
在他们二人开车返回的途中，张芸芝拿出了母亲的手机，冒充自己的母亲给自己远在上海的哥哥打了个电话，因为已经是深夜，她的哥哥那把也已经打算入睡，而且由于张芸芝和女性死者是亲母女，自然是了解死者的语言习惯的，所以，对方并没有怀疑这通电话的真实性，这就是为什么女性死者会在已经死亡之后还会给自己的儿子打电话的原因。
打完了电话，张董二人将两位死者的手机抛弃到了路边的下水道内，并且到单位对面的小饭店一起吃了宵夜，目的就是要让小饭店的监控视频拍到她的样子，好为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
张芸芝没有想到，她会在现场遗留下一枚潜血指纹，更没有想到，这场她精心策划的谋杀案，警方会这么快的侦破。
根据张芸芝的交代，警方从她的家里找到了死者的存折，金项链，以及被她丢弃在下水道内的两部手机，至此，这场极其恶劣的，残忍杀害三名无辜群众的特大凶杀案彻底告破。
案子破了，我和许一帆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我问许一帆：“你说，爱情就真的这么重要么？为了爱情，可以杀害含辛茹苦养育自己成年的父母，可以杀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年幼侄女？”
许一帆沉声道：“谁知道呢，也许这就是人性吧，张芸芝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可是，根据马支队对董建航的调查，他在三个月之前，就已经同他的前妻复婚了，所以，张芸芝不顾一切的杀了自己的父母，杀了自己的侄女，得到的所谓的爱情，不过是水月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