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九十六章

    秦轩烬抱着南宫晚仰头看轰然盛开的烟花，好像第一次觉得烟花那么的美丽，满目的笑意竟比天上五彩缤纷的烟花还要璀璨，瞧的南宫晚也不由扬眉浅笑。两人正醉心忘我，止风却不得不来煞风景，秦轩烬作为主人怎好离席太久？

    秦轩烬早已瞧见，却一拖再拖，眼看烟火都要放完，再拖不得，才像是下定决心般的松开怀中人，看着她的眼睛无比恳切的道，“等我！我尽快回来，一定要等我，可好？”

    直到南宫晚轻轻点头，他才喜笑颜开的深吻一下她的右手转身离去，如此孩子气到让南宫晚笑了。南宫晚嘴角收不住笑意的一路回到桑林院，看的一众人莫名其妙，南宫晚痴笑了片刻也懒得解释直接扭头去了玄黄院，让人上了几个小菜特地多要了几壶酒，托着腮望月。

    这边却是一路傻笑着回席，格外喜庆的主持了宴席，然后就开始神游天外，就连坐在宴席最远最角落的人也知道他们的寿星王爷出去一趟后心情非常的好，好的他们从来没见过一直威严肃穆的摄政王如此喜形于色的样子，好的所有的敬酒都是来者不拒，还一再的亲起酒杯遥敬全场。寿星如此起兴，原本还有些束手束脚的官员也纷纷放开了胆吃喝攀谈起来，又有雅乐美舞，宴席一时好不热闹喜庆。可是好景不长，寿星太过高兴，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醉了，再逗留些许却是站立不住，由近侍扶进后堂，由王府大管家接管宴席招呼客人。

    止风一路扶着秦轩烬走到花园，秦轩烬便一人行步如飞起来，哪有一丝醉意不支的样子。见他直冲桑林院，止风摇摇头，悄然离去。

    秦轩烬几乎是雀跃着赶到桑林院，正要进门，却又转身回了玄黄院，一进院门，便见那月下独望之人不是南宫晚是谁？他只觉呼吸一滞，才走近几步，南宫晚听见声音回头一笑，竟是让他感觉心都化了一般。好不容易才克制着没跑过去将她抱进怀里，走近却只是拉着她的手傻笑。

    南宫晚好笑不已，“你傻了吗？还是已经醉了？”

    秦轩烬这才拉着她坐下，看着满桌小菜，笑道，“没有。这是你让准备的吗？知道我看着那些人吃不饱喝不好。”

    南宫晚微笑摇头，在秦轩烬疑惑的目光中慢条斯理的倒满六杯酒，人前各摆三杯，见秦轩烬已然明白，含笑道，“玩吗？”

    秦轩烬微笑默许，南宫晚笑意更甚，不客气道，“还是我先问。当年的少年丞相是你吧？你有称帝的野心吗？你最想除掉的人是谁？”

    南宫晚一连三问，秦轩烬却微微一愣，这些问题如此的耳熟，随即想起，第一次做这个游戏，她便问过。秦轩烬微微一笑，直接连喝六杯，再要再倒三杯，南宫晚却是轻笑一声，按住酒壶，“不用了，游戏结束了。”

    秦轩烬一脸疑惑，南宫晚再次一笑，却说不出滋味，“这就是你，秦轩烬。”

    言毕转身便走，毫不停留，秦轩烬微微错愕，刚才不还好好的吗？起身几步将人拉住急道，“晚儿，我若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直接告诉我，别……”

    “那你不开心会直接告诉我吗？”南宫晚抢话反问，见秦轩烬语滞，再次轻笑，“这就是你，一直如此。”再要走，秦轩烬却依旧不放，只抓住她也不说话。

    两人僵持半响，还是南宫晚幽然出声，“和你一起，你总有办法让我显的无理取闹，可事实上你有多过分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南宫晚仰头看他，“秦轩烬，你对我就如一个最可怕的陌生人。”见秦轩烬要反驳，大声急道，“我对你什么都不知道！而你对我了如指掌。”

    “晚儿，过去的事……”秦轩烬努力思索着措辞，“你知道现在的我，我现在……”

    “我对你的现在也一无所知。我们两从来就不公平，我在明你在暗，你的算计，你的安排，你的示好我都只有被动接受的份。你不会知道这种感觉有多可怕，因为你从未尝试过。你永远将自己封锁在最高最深的角落，不敢让人知道你的过去，不会表露你真实的样子，不会给人任何了解你接近你的机会，因为你要提防所有人发现你的弱点。而你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很容易骗取别人的信任，却从不相信别人。秦轩烬，你不相信别人，你甚至不相信你自己！”南宫晚平息片刻，平静的拉开秦轩烬，淡然道，“秦轩烬，我是没安全感，而你是太寂寞，因为你没有信任。这样的你如何给我安全感？”

    直到南宫晚走到院门口，秦轩烬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飞快上前从背后将人抱紧，在她耳边低沉道，“过去，你若想听，我愿意讲。”

    南宫晚微楞之后，一声叹息，“我不是要逼你，不……”

    “我知道，你只是不信我。”秦轩烬打断她道，扳过她的身子，抚着她的碎发，“只要能让你安心，怎样都好。”南宫晚又是一愣，秦轩烬携着她的手回座，“只是我的过去并不光彩，你真愿意听？”

    南宫晚本能的想点头，张口却又想拒绝，最后有些木木的点头。

    秦轩烬轻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喝了一杯酒才淡然道，“我的母后是亡国公主，生我的时候是在冷宫里，那晚冷宫大火，她九死一生的将我生下来，又九死一生的将我从火海里带出来。她烧坏了一条腿，后来不得不截掉。她是个美丽的女子，可从我出生开始她就生活在仇恨里。从我记事她便逼我学各种东西，这点我和你很像，记事都很早，她对我词严厉色的有些残忍，可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一两岁的时候我们过的很苦，过着四处飘零朝不保夕的日子。她总说要给我找最厉害的师傅，她找到了，那个人成了我继父。”

    谈到此处，秦轩烬一声轻笑，杯酒入喉，“继父对我很好，对她也好，可终究没能化解她内心的仇恨，继父是天下难得的奇才，他所拥有的东西多到世人难以想象，所以我要学的东西就更多。她总是嫌我学的少学的慢，对我非打即骂，责罚不断，继父稍有护我，她便会与继父厉言相争，说继父不想把我教好。我三岁的时候她还给我生了个弟弟，可惜弟弟总是被她忽视，她依旧几乎将所有的经历放在教育我上，弟弟被火烧死后，她更是变本加厉，为了逼我学一套拳将我丢进深山几天不睡都是常有的事。不知道为何，继父对她很纵容，直到死之前她才有留信说这辈子是她不懂珍惜，下辈子还继父一生。她嫁给继父前后不过五年，继父却终身未再娶，弟弟死后，他便将我当他的亲生儿子，倾其所有的教我，还让我接管他名下所有的产业。母后临死前什么也没多说，只是让我发誓，一定要回宫报仇，夺回我应有的一切。”

    秦轩烬又是一杯酒一笑，“其实我不知道什么是我应有的，我只是那时还不知道除了听她的话我还能做什么，她死之后我一人在深山修习了两年，十岁的时候在继父的帮助下在一个小地方做官，十二入朝堂，十四岁做丞相，十五岁与父皇相认成为王爷。我最早相认的亲人是皇兄，也是母后所说的仇人之一，可他对我很好，我能入朝，能做丞相，甚至能与父皇相认都是因他相助。父皇让我做皇帝，他也想让我做皇帝，两份圣旨都被我私压了，因为我不想，那个位置太高冷，虽有诱惑但太不由己。父皇因那个位置无法保护自己最爱的人，皇兄因那个位置病痨愧疚一生不得自在，母后，呵，母后因那个位置仇恨一辈子到死都不瞑目。”

    秦轩烬看着南宫晚轻笑，“但权力是个好东西，让人欲罢不能，我想要权力，又不想束缚，现在是最好的样子。这就是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厌恶？”

    南宫晚默默的喝一杯酒，再斟两杯，碰杯轻笑：“敬我们俩了不起的母亲一杯。”

    秦轩烬默默的喝了，半响才笑道：“三个问题，我已经答了，现在该我提问。”

    南宫晚微微一愣，失笑点头。他果真答了，他是当年的少年丞相，他没有称帝的野心，也没有最想杀的人，或是最想杀的人都已经死了。

    “你心里是否有我？有多重要？有没有一瞬间的动摇愿意为了真的留下来？”秦轩烬看着她目光悠然的问。

    南宫晚是彻底愣住了，有些慌乱的移开眼，倒满三杯酒喝了。秦轩烬似乎早已预料，只是沉默的陪饮一杯。南宫晚一时觉得气氛颇为尴尬，又有些酒劲上来，一拍桌子道：“该我问了。那个太后是不是喜欢你？你们俩是不是有过去？你有没有想过娶那个刁蛮郡主？”

    秦轩烬显然没想到会有如此三问，呆了片刻，哑然失笑，直接就要喝酒。南宫晚却一把按住酒杯，微熏的眼眸看着比平时更闪耀霸道几分，“这个不许喝酒，必须回答！”

    秦轩烬又是一愣，默了片刻再次轻笑：“你是在吃醋吗？”

    南宫晚直接将酒壶往桌上一放，站起来吼：“瞎说，谁吃醋了！”看秦轩烬笑的愈加开心，她几乎急红了脸，“你这是转移话题！早知道这游戏没法和你玩！”

    说完还似赌气的跑了。秦轩烬再次追上从后将她抱住轻声道：“她喜欢过我，但我们没有过去。沉香我确实想过娶她，因为当时觉得娶谁都可以。现在却是除了你谁都不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彻底上来了，南宫晚脸上发烧，掰着腰上的手就急着想走。“不玩了，我要回去睡觉。”

    “晚儿，这是我最开心的生日。可我还是贪心，想听你真实的声音，可不可以用你自己的声音和我说话？”秦轩烬在她耳边轻轻的吹着酒气。

    南宫晚一怔，彻底挣脱出来，在秦轩烬被失望爬满眼睛的时候，轻喊着留下一言，“我明天早上想吃鸡丝面。”然后是头也不回彻底的跑了。

    秦轩烬还被那柔美娇俏的女声震在原地，直到人已经跑出院去，他才喜悦轻笑出声，追了两步又轻笑止步，笑看着桑林院中南宫晚出现在院中又飞快的回房关门，他再次笑溢眼底，收不回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