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羊汤锅
车子上了高架，风呼呼呼地吹着，冷嗖嗖朝车里灌，叶净连忙把车窗摇上去一点。
“师傅，其实已经很好了，若您的儿子找不到女朋友，你们又要担心，可能还要天天催他，让他相亲，相亲又怕遇不到好的合适的对象。”陈励道。
叶净从来没有听陈励说过这些，不知怎么，心里只觉非常怪异，只好扭开矿泉水来喝，其实天气还是挺冷的，矿泉水更冷，关键是心冷。
“是啊，儿子二十八才谈朋友，就是前年，那时那小姑娘才十八岁，现在在一起两年，说要结婚了。之前我们老两口真是急死了，不过，就算当真有结婚的打算，我们还是觉得不靠谱，小姑娘年纪太小了，心还未定，今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想想，够呛，可儿子不觉得，他认定的事，我们也不好插手管。”师傅笑了笑，“我儿子上到硕士毕业，在一所中专教书，小姑娘是他学生，去年才毕业，他们是师生恋，嘿嘿。”
“扑……”，“咳咳咳……”叶净成功地呛到了，还喷了些水在副驾后背坐垫套上，余光看见陈励一下子伸手过来，似想替她拍背，可惜她系着安全带，背靠在座位上，不太方便，只好慌慌张张拿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嘴角弯了弯:“慢点喝啊，小笨蛋。”
什么小笨蛋，你才笨蛋，你个大笨蛋，叶净用一张擦嘴，一张擦坐垫套。
“吓成这样，我看，小姑娘你的年纪也很小啊，难道你们也是师生恋？”师傅好像十分笃定，还朝后看了好几眼，“我看人很准的，你们不用不好意思……”
“不是，咳咳，我父母是……咳，咳……我们不是。”叶净连忙道，啊，这，什么和什么，到底是怕什么事情，要这样口不择言。
“怪不得你这样漂亮，你妈妈一定也很漂亮吧，我儿子女朋友就很漂亮。”师傅大概眼神不好吧，或者开惯了滴滴，自有一套哄客人高兴的法子。
叶净本来已经后悔说太多，此时更不想和一个陌生人谈论家人，只是笑了笑，将头扭向了窗外。
下高架，100米，停车。
“唉，他们相差有十岁啊，我也比我媳妇大，我媳妇年轻时也很漂亮啊，她才二十岁我们就有孩子了，她那样好看，我肯定要抓住一切机会，将她留在我身边的，酗子，你要加油……”师傅喋喋不休。
“谢谢你啊，师傅，祝你过年快乐!。”叶净忙打断他，开车门，下车。
“不客气，你们也是，新年快乐!。”师傅僵硬了一下。
叶净觉得很尴尬，一路沉默。
两个人绕来绕去，果真有四五家饭店开着，有一家还是羊汤锅。
叶净忍不住摩拳擦掌，悄悄咽口水，也忘了矜持，陈励一笑:“小馋猫，走，吃羊肉，暖和暖和……”
店里的蘸水配得极好，羊肉又嫩，又劲道，他们还点了一点点酒来喝，直吃得满头大汗。
怪不得都到小区门口了，陈励却不自己开车，原来是想要喝酒。
依旧打滴滴回陈励家。
“我刚刚就想着，天太冷，估计要喝酒，所以才没有开车出去，等酒劲过了，晚点我们开车出去遛一遛，虽然才离开没几天，不过还是觉得挺想念这里的。”陈励笑。
这就想念了，她在这里已经呆了两年半，也不会觉得亲切呀，或者不是不亲切，她只是又贪恋与他一起，又怕与他一起，心里天人交战而已。
两个人到保安室拿了行李，谢了又谢，才慢悠悠回家去。
叶净吃得太饱，走不快，陈励一直慢慢等着她，有时候，他对她是真的十足地有耐心，她怎么可能不动心呢，这样温暖的一个人。
到了楼下，他自己有包要背，又替她拿了行李，手没有闲着，就让她往他包里掏门禁卡和钥匙，叶净偷偷红了红脸，默默开门进去，又抢着按电梯。
“今天才初三，要正月十三才开学呢，我们回来这么早，你很忙吗？”打开了他家的门，两个人先后进去，叶净回身将门关了，忍不住问。
“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怕你在家里不高兴，早点来，不好吗？你不喜欢吗？”陈励语气淡淡的，偏头看她，眼底有些笑意，很像一句玩笑话。
“额……”原来如此，叶净想，又累他不能与家人在一起，她其实也挺过意不去的，她眨了眨眼睛:“对不起。”
叶净将头低下去。
正在忏悔，突然就被他抱住了:“哇，好几天不见了，还是挺想你的呀，什么对不起，先抱抱再说。”
叶净一下子慌起来，一颗心砰砰砰乱跳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也不敢伸手回抱他。
好一会，他才放开她。
叶净轻轻将他的钥匙门禁卡放在了鞋柜上他惯常放的地方，也不敢看他，轻轻迈步去换鞋，他则若无其事地，打开电闸，换鞋，走进去，依次开窗子。
虽已立春，风却极冷，叶净深吸一口气，走到沙发上坐下来。还是挺累的，过年应付亲人累，一大早赶飞机没有懒觉睡累，到了C城又马不停蹄去吃喝更累……
还有，还有，刚刚陈励，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这样抱她，她是真的很难过啊，心累。
陈励个大笨蛋。
“你先歇一会，我把床单被套换下来洗着，热水器才打开，你要洗澡的话，得再等等，要半小时才可以，小区里热水供应到了冬天就跟不上，万一洗着洗着水冷了，要感冒。”陈励说着，看了看瘫在沙发上的她。
叶净还满脑子爱而不得的惆怅着，也不看陈励，只轻轻点了点头。
后来听见他动静有些大，忙起身去帮他。
原来他已经将床单被套换好了，次卧里新的那一套竟然是粉色底白色碎花的，太少女了，她不禁微微红了红脸。
“你一个大帅哥，去买这样的被套，没有被围观吗？”叶净笑他。
“没有啊，我网购的，好看吗？”陈励笑。
“也，太粉了。”叶净嘟囔。
“不喜欢？”陈励停下手中动作，又偏头来看她。
“不是，挺喜欢。”她只是觉得，这样的事，真不适合他做。
她又跟着他去主卧，也不敢随便打量，结果她只帮着弄了一下枕套，因为他其实好似比她熟练许多，她笨手笨脚的。
好不容易挨到水热了，陈励在主卧卫生间泡澡，叶净自己也慢吞吞洗了。
干干净净，一扫阴霾。
“外面冷，你这样出门要感冒的，过来，我给你吹头发。”叶净出了洗手间，就被陈励叫住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吹。”叶净连忙去找吹风机。
她将头发吹了半干出来，陈励还是不太满意的样子:“嗯，再等等，我们还得去超市买点菜回来，否则天天在外面吃也不是事，这附近又没有像样的餐馆。”
“哦……”叶净嘟囔道。
“床单洗好了，你的衣服可以放洗衣机里了。”陈励笑。
“哦，好。”她连忙又去卧室拿衣服去生活阳台放进洗衣机，他的已经整整齐齐叠好放着了，她于是放了洗衣液，打开电源。
啊，他们的衣服滚到一起去了呢，第一次，她不敢深想，急忙退回客厅。
她有点坐立不安，不过，人之常情嘛，她于是大着胆子，回了洗手间，把内衣裤认认真真洗了，趁他在窗边看风景，偷偷拿去晒了。
做完这些，叶净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其实，他怎么可能看不到呢？可总不能等到回学校再洗吧，若丢了又有点可惜，她才新买的。
“过来，把水喝了，我们去买菜。”叶净晒好自己的内衣裤出来，陈励已经离开窗边，正坐在沙发上喝白水，还替她接了一杯在旁边凉着。
叶净磨磨蹭蹭过去，慢慢喝了。
她这算怎么回事呢？不是亲戚，不是男友，就这样住在他家。还不得不面临一些私·密问题，太丢脸了。
想不到小区的地下超市人还挺多的，两个人去选了些有机蔬菜，又挑了两条鱼，还挑了些龙虾，排骨等。
“我知道你不爱吃龙虾，嫌麻烦，不过没关系，我亲自给你弄。”陈励说得云淡风轻。
叶净却怔住了，他以前不会做龙虾，他擅长一般的川菜和湘菜，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为了谁学的呢，其实陈励也不太吃龙虾，难道做起来很简单？
突然就想起何言来，叶净不禁有些魂不守舍，她想，还好他不喜欢她，否则这个疙瘩要困扰她一辈子。
到了家，她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中午在车上，你不是说年纪大了没有女朋友父母会担忧么，你是不是被逼着去相亲了？”
陈励头也不回，不停往冰箱里塞战利品:“唉，是啊，被逼着去吃了一顿饭。”
“哦。”叶净想，怪不得一直都没有来看她，原来是真的忙，这是肯定的，他也不算年轻了。
“‘哦’是什么，你就这反应？”陈励扭头看她，叶净连忙低下头去，没有与他对视。
“要不然呢，我该说什么？”叶净勉强笑。
“瞧你这出息。”陈励放好了东西，回身摸了摸叶净的头发。
“唉，陈励。”她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