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烟花
“好，先把烟花买来放了再说吧。”叶净勉强笑起来，意思是不想出远门去玩，但烟花不能不放。
结果两个人下了楼，在小区里转了转，就看见了一个十字路口处有个烟花燃放点，这下好了，都不用开车出去了。
叶净难得乖乖巧巧的，毕竟这样的事很难遇到，小时候N城也能放烟花，但她那时太小，不太懂玩，难得这时候在一起，她收起脾气，时不时撒个娇，表现得很开心的样子。
她们的烟花放开了，“啪，啪，啪……”响彻天际，美不胜收，叶净呆呆看着，如果说刚刚是装的，为了讨他欢心，那么这回，她真的是由衷觉得快乐!可二十响结束了，她又难过了，仿佛他时不时对她的亲昵，她还没有抓住，他已经放手，这一瞬这么珍贵，是因为将来难再有，与他的将来。
就像这烟花一般，美好如昙花，昙花一现……
她的爱情，当真太令人绝望了，刚刚多么快乐，这一刻就有多么难过。
她不想低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空，那里有星星，不太亮，却自在，远处还有人放烟花，响声传过来，夜空不寂寞，可她……
他似察觉了她的落寞，过来拉了她的手，她悄悄忍住泪，转头向他轻笑，可这一动，刚刚忍住的泪就又没用地掉下来了。
她看见陈励愣了愣，双手向她捧来，这人那么不真实，似个梦一般，捧住她的脸，叶净都以为他是不是要吻她了，可他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只是用两个大拇指，替她擦去了眼泪。
他的手很温暖，捧着她的动作，就像捧着珍宝一样。他的眉目含情，她知道，那是她自己认为的，其实是因为他的眉眼太英俊，又有些忧郁，总觉得每时每刻都在克制着什么。
她觉得自己真够矫情的，不免有些泄气，轻轻偏过头去，他适时放开了她，温声道:“你若不高兴，我们回去好了。”
“不，陈励，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高兴，我就是太高兴了，谢谢你，能让我，体会到了这样奇妙的感觉。”她自己把最后一滴泪使劲抹去，“要不，你开车带我去兜风吧，去哪里都好，好不好？”
“好。”陈励答得很干脆。
她于是又坐上了他的车子，他将车开上小区附近的高架，上了绕城高速，绕着C城走了一圈，又从立交桥，绕到四环，绕到三环绕到二环，再绕回三环四环，下高架。
城市的夜那样美，那样瑰丽，灯红酒绿，极尽妖娆，极尽妩媚，忍不住叫人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呢？这美，难道不就像那烟花一般稍纵即逝吗？可城市，夜夜如此，不知疲倦。他们到家时，堪堪十二点。
“陈励……”叶净只觉所有的情绪都涌出来了，靠在他肩上，又哭了一场。而他，默默地陪她哭，半点安慰她的意思也没有。
陈励啊，为什么你越冷漠，我越喜欢，你是毒药，引我入蛊，你又是良药，只是你吝啬赐我。
她哭着哭着哭累了，直接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她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应该是他抱她回房间的，拖鞋摆放得非常整齐，是他替她提进屋的。
“说好了出去玩的，想去哪儿？”陈励已经穿戴整齐，似准备好了，时刻都可以出发。
“我开玩笑的呀，这你都信，哪有什么时间去玩。”叶净老实交代，“我还是想好好看看书，政治一直是我的弱项，考研要考呀，而且你看，我的眼睛肿了，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陈励似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她:“由得你。”说完，进书房去了，不知在做什么，直至黄昏时才出来。
叶净肚子饿得直咕咕，到厨房找吃的，果然，除了水果，还有两个白水煮好的玉米棒子，叶净自己拿了一个吃了，下午两三·点，又饿得直咕咕，只好把陈励的那一个也拿来吃了。
太阳渐渐西斜，又慢慢红起来，天边彩霞满天，她其实也看不进去书，主要觉着肚子空着，没有什么精神，后来又想，奇怪了，又没有得罪他，他突然这样，倒罕见，不如自己先回学校，看他找不找她。
正胡思乱想着，还没有成行，他却开门出来了，叶净故意不看他，专心致志只看书。
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一出来，她反倒精神起来了，还记下了好几个知识点。
夜色渐深，陈励在厨房一阵忙，弄了两菜一汤，盛了饭出来，又替她收书，他不说话，她也只好不说话，默默去洗手，然后出来吃饭，陈励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又从厨房拿了碗勺出来，给她舀了一碗汤。
“先喝汤后吃饭……”陈励命令道。
叶净被他晾了大半天，怎么可能这样听话，就要先吃饭。
陈励二话不说，拿了汤匙就亲自给她喂汤，叶净瞬间错愕，陈励坚持，她只好听话的就着他的手，喝了两汤匙，想想不妥，又自己接过汤匙去，认认真真喝起来。
他一定是知道她饿坏了，就这样忙着吃饭，怕她夜里胃疼吧，叶净喝完汤，只觉五味杂陈，饭也吃不下了，想哭又觉得没必要示弱，况且她的眼睛还没有消肿，于是就在那儿静静坐着，看他吃饭。
陈励自己吃了饭，也坐着，等她吃，叶净哪里肯吃，这点似又惹怒了陈励，他叹了口气:“你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呢，小净。”
叶净一下子气血上涌，冲到头顶，惹得她透身发起抖来。
“叶净……”陈励唤她。
叶净想了想，觉得倒不如说开了好，所以起身在他面前站定:“我就说嘛，你早点把话挑明了，我很懂自己的斤两，既然你觉得我爱你，是在作践我自己，那很好，我今后再也不爱你了，成吗，你也别找我，真的，千万千万别再找我，你知道，我就这点出息，只要是你主动，我肯定忍不了的，但是，如果你真不找我，我绝对绝对不会先找你的，这些年来，真的谢谢你!我也没有什么能报答的，想以身相许，你却不要，那好，也许我再不来打扰你，对你而言才是最最好的，再见，啊，不，再也不见……”
“叶净……”陈励轻咳一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让你吃饭，吃饭，你……”
叶净苍白着一张脸，开始收拾东西。
“小净，咱们能不闹了吗？”陈励声音似哄一个孝子一般。
叶净自动过滤了，继续收拾东西，她此时感到万念俱灰，若能一了百了，多好。
“小净，你明知道我那样疼爱你，你怎能曲解我的意思……”陈励继续温声软语。
其实，陈励说再多话也没有用了，叶净此时有点飘飘然的，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只是机械般的收拾收拾收拾……
她心里疼得慌，脑袋也疼得慌，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好像比高中毕业那年选择离开他还要艰难许多。
奇怪，不是长大了，更该坚强么？
回一趟家，虽没带来多少东西，但因为之前离开学校时，想着要在他这里住一个假期，所以准备了比较多的衣服和书，冬季的衣服又厚又重，她已觉有气无力，好不容易将旅行箱拉链拉起来，去背书包，却一下子被陈励拉住了。
叶净也不看他，不停挣，不停挣，最后真是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就直直朝地上坐了下去，不想陈励力气极大，不让她坐，就变成了她被他提着，像小宠物一样……
“小净，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朦朦胧胧间听到他像是哭了，不由内心一惊，是听错了么？
她缓缓将头抬起来，面无表情看向他，果真是哭了，眼睛都红了，水蒙蒙的一双眼，我见犹怜，她平生第一次见他哭，突然就觉心疼得无以复加。
“陈励，我们是怎么了？”叶净也哭起来，声音都是抖的。
“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了，你那么想回N城去吗？看书，考研，看书，考研……我们一起出去玩几天不行吗，小净，嗯？不行吗？”陈励也一样，声音都是抖的，叶净听在耳里，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将刚刚喝下去的汤吐了出来。
她对他的爱，已是刻进骨头里的，那样的爱，如果她真要离开，无异于抽筋剥骨，可是陈励呢，他哭什么？
他以前很为她的努力上进而高兴，怎么这时候不高兴了吗？
她想考研，他为何会那么不高兴？
叶净想不清楚，也不想想清楚，爱人的是她，又不是他，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从来没有，那他哭什么，嫌她烦么？
她确实有点烦人。
可她都下决心不烦他了呀，他怎么要哭？
叶净甚至想是不是，他也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呢。
可陈励那样干脆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了那么久，怎么忍心忍那么久，看她在他面前出尽洋相，他不心疼吗？
叶净吸了吸鼻子，盯着他看了一会，他眼睛红红的，鼻子不太通气，也盯着她看。
他们这样互相对视着，不知怎么，叶净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这算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