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爱咋咋
孝子的信息来源少,只有靠身边人聊天八卦。她一直闷不吭声,几个月来只听只看不说话,好不容易才大概理清了自己和这个家的状况。
她穿来的这个架空时代和这个家,蛮有意思的。
这个朝代类似于隋唐,或者再早些。各种民间手工技术水平很高,风气也很开化,随处可见女子在外行走、经商、传承家族技艺。
她家复姓百里,以武传家,世代给河西王屠氏当内卫首领。到她爷爷那一辈儿,帝王昏聩,民不聊生,天下到处有人造反,河西王也反了。
她爷爷跟着河西王打天下,由内卫转成了家将。后来天下打下来了,河西王胜了,称圣元帝,也就是先帝爷。
先帝爷登基,她爷爷也成了天下闻名的百里大将军,替河西王掌管河西嫡系兵马,私下里先帝爷对她爷爷的爱重不下于丞相宰辅。
但分封天下时,先帝爷要封他爷爷为一等国公,她爷爷坚辞不受。
先帝爷转而要授他为仅次于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一品骠骑大将军,封一等侯,她爷爷还是坚辞不受。
先帝爷有些恼了,问她爷爷到底想要什么赏。她爷爷跪地磕头说,当外臣太辛苦,如今天下大定,人才辈出,他只想卸下一切重担,回到先帝爷身边当一名家奴,一心一意守护先帝爷的安危。
先帝爷感怀不已,亲手扶了她爷爷起来,亲昵地捶打着她爷爷的肩膀,笑骂他不肯为帝王分忧,只心疼自己辛苦,不心疼主子比他更辛苦。
先帝爷沉吟过后,不再询问她爷爷的意见,一锤定音,只封了他一个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没有兵权。另赐一处家宅,几箱珠宝,以及一块随时都可无诏入宫的宫牌。
这封赏,比起她爷爷在先帝爷身边的地位,和立下的汗马功劳,那可真不是一般二般的薄!
她爷爷的封赏当廷一颁布,原本厚封重赏的许多功劳远远比不上她爷爷的先帝爷旧臣都臊得站不住了,纷纷跪地请求削减自己的封赏。
先帝爷和蔼地一一扶了这些旧属下起来,叹道:“卿等素知百里此人,其脑如木,性愚忠,不知回转,可安邦不可治国矣!今后天下之治尚赖众位爱卿,卿等之位,岂可与百里愚木比肩乎?”
那意思就是说:百里这个家伙,你们都知道,那是个榆木脑袋啊!这种只知道愚忠,脑子里却缺根弦的家伙,打打仗还可以,仗打完了,治国可指望不上他!你们都是以后要帮我治理国家的,给你们的官职怎么可能比那个榆木脑袋低呢?
她爷爷当廷嘿嘿傻笑,俨然一副对皇帝的评价十分认可的傻样子。群臣这才放松下来,看着她爷爷匹夫无志的傻样子,满朝君臣一时都乐了。
这段故事后来成为围绕先帝爷一生光辉事迹的说书段子其中之一,颇为有名,标题就叫做“将军百里求为奴,榆木愚忠不敢封”。
这段子,整个京城,甚至诸多郡县都广为流传,很出名的呢!
而她爹,就是这个着名的百里榆木的独子,百里敦。
据说百里敦从小跟着榆木爹,只会带兵,不会为人处世,人情上头也是个不开窍的。当今皇上登基为帝后不忍百里家门庭衰落,皇恩浩荡主动提了他从三品怀化将军的武职,令他掌管京畿大营。百里家这才在京城立住了。
说到她爹和她爷爷,不能不提到她奶奶。她奶奶这个人,来历有点特殊。
百里芸是在母亲带子女们离开京城后的一次意外中穿过来的,没见过爷爷奶奶和父亲。听刘嬷嬷给小丫头们形容,她奶奶雀氏如今年近六十,在京城的一众老夫人中依旧算是个美貌老太太。即使多年来病体缠绵,也从不放弃保养自己的容颜。
据百里芸装睡时偷听她娘和大姐讲话,她奶奶雀氏是先帝爷还没造反时赐给她爷爷的,原本好像是伺候先帝爷的。是丫鬟还是姬妾不知道。
刘嬷嬷不止一次骄傲地提到,她爹百里敦的容貌能如此英俊,托的全都是老太太的福。
要不是装哑巴不能说话,当时溪桑真想脱口问一句:“我爷爷长得很丑吗?”
真不知道那个刘嬷嬷是怎么想的,即使她是从老太太身边拨过来的人,也该明白她爷爷才是将军府的立府之本,怎么就敢毫不掩饰言语中的鄙夷呢?
后来听大姐身边的初茑和初萝闲谈,才知道,她爷爷竟然不在家。
分封之后,他就回老家——种地去了!
他爷爷这个二品辅国大将军与别的将军不同,先帝爷说他愚,所以在朝廷上不但没有实职,连个虚职也没挂。在先帝爷登基之后不久,他就跟先帝爷打了个招呼,走了。
家里若没有要命的大事,他爷爷几年也不回来一次。
而雀氏不愿意舍下京城的荣华富贵,拦着儿子坚决不跟丈夫走。两口子吵了一架,最后她爷爷干脆一个人走了。
也因此,她爹百里敦除了武艺是她爷爷亲手教的,亲事是他爷爷离开前早早定下的,其他都是雀氏一手管大的。
所以她爹对雀氏也很孝顺。
半年前,雀氏病得不好了,病榻前非要她爹纳了她娘家送过来侍疾的侄女小雀氏为妾,说要给自己冲喜,她爹也只好应了。
这事儿气得她娘李氏重病了一场,雀氏倒真的喜笑颜开地裁了。
偏偏那妾室还一举就得了孕。
原本,百里敦和李氏夫妻恩爱,先后生了长女百里柔、长子百里辰、龙凤胎百里芸和百里止。
儿女双全,夫妻情深,李氏也十分孝顺婆婆,算是十分美满了。即使雀氏时不时出些昏招不让儿子太向着媳妇,但夫妻同心,忍一忍也就过来了。
小雀氏一进门可好,家里多了个怀孕的妾,仗着老太太的威风不断挑事儿,时不时跑到百里敦面前梨花带雨求安慰,事事有老太太撑腰。
家里一时间乌烟瘴气,百里敦里外不是人,面对老娘、妻子和妾室都不知该怎么做,干脆一头扎进京畿大营不回家了。
百里敦不回家,唯一能撑腰的人没了,李氏便倒了大霉。接连不断不知受了妾室多少委屈、挨了婆婆多少罚、夜里哭了多少泪。
几个月前,小雀氏闹着说肚子疼,哭诉说不知谁给她下了毒,不想让小少爷出世。
府中中馈是由李氏打理的,这话,谁还不明白指的是谁?
雀氏毫不含糊地护着自家侄女,立刻发怒撵了儿媳妇回娘家。
雀氏还放下话,等庶子出生了,她要亲自养在手底下,什么时候家里仆人学乖了,知道该听谁的话,她让李氏回来,李氏才能回来。否则,就让她永永远远在娘家住着,别想再踏进百里家的门。
李氏隐忍多时的脾气这次也彻底被激发了,站起身再也不求一句,连给军营里的丈夫送信都不屑了,当天便带了自己的所有嫡子嫡女出了城。
等雀氏知道儿媳妇连四个孙子孙女都带走了,气得亲自带人来追,却是劝不回任何一位孙子孙女跟她回家。
小的两个才四岁,离不开母亲自不必说,大的两个也是坚决跟母亲一条心。
长孙女百里柔一贯跟着母亲管家的,最不缺嘴皮子上的手段,绵里藏针的一句“怕留下后,万一姨娘庶弟有个什么,到时孙儿们有口难辩”堵了老太太的嘴,说什么也不跟老太太回府。
十岁的长孙百里辰默默地护在娘和姐姐身边,也是纹丝不动。
李氏教大的这一双孙儿孙女,那性子可不像雀氏教大的百里敦,老太太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耍尽了,孙儿孙女愣是面不改色,随她折腾,爱咋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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