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糟糠
“少主，我们没有银两如何去买衣裳？”阿溆跟在裕凡的身边，一个行色匆匆路人从她身后穿过，那种阴冷的气息让那路人忍不住停了停脚步，回头看了裕凡一眼，便又继续急忙忙的往前走去。
此刻正是中午时分，深秋的太阳到了这时候也还是有些烈，街道上摆摊谋生活的人依旧顶着烈阳等着生意上门，同时还有些或慢悠悠或行色匆匆的走在街道上，繁荣中透着几分安逸。身无分文的裕凡，其实也在想着这个问题，若不是上次想要叫褚子萧买面具他发了脾气，她肯定第一时间就跑去找他帮忙。她身上倒是有几张拿出去就价格不菲的符纸，要不拿出去卖了换钱？
裕凡坐在一棵柳树下盯着眼前的河水的发呆，她的御灵有很多，其中有一个生前就是个懂得算命看未来的道士。之前家主跑来都是问未来之事或看命相比较多，其次就是为病人问药，她若是也弄个摊位在那里，会不会很快就赚到了银两？
以前裕凡一点都不在乎银两那些身外之物，未及笄之前她也从不缺什么，如今还不知道离燕都有多远，她便已经劳烦褚子萧太多，他会生气也是理所应当。
裕凡坐在那里思考人生，而在她身侧不远处有一位妇人打扮的女子一边洗着衣裳，一边在压抑的抽泣，那呜呜的哭声传进耳里让人心生不忍。被哭声打断的裕凡，转头看了看，然后踱步到那还在哭泣的女子跟前，一脸平静的问她：“你在哭什么？”
那女子就算眼泪蒙住的眼睛，手上敲打衣服的动作却是从未停过，那木棍拍打在衣服上的声音闷闷的，加上她的哭声，在这大白天下都有几分凄惨阴森。偶有路过的人都避之不及的快步离开，却没有人上前问她一声，为什么而哭。
董南泪眼朦胧的看向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几曾何时她也是豆冠年华如花似玉，可岁月催人老，如今她不但容貌憔悴衰老，连曾经沐郎称赞过的十指剥青葱般的纤纤玉手也被这些年给冻伤，就算平日里没有那些又丑又痛的伤口，也是粗糙不堪。难怪，他可以狠下心抛下她去迎娶那位大人的千金。
“多谢姑娘关心，我并没有在哭什么，只是有沙子进了眼，一时痛的厉害眼泪便没忍住。”她在及笄那年嫁给了他，也曾与他说过，她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他若哪天想要纳妾了，也用不着偷偷摸摸直接告诉她，兴许她一时心软还会帮他操办一番。可是到了后来，他真的没有偷偷摸摸，家中稍有起色就纳了两个妾，起初对她还尚有几分愧疚待她还算好。十年一晃而过，他从落魄的商家之子变成现在的米行大户，他就变了。
这些年家中情况变好就买了几个下人，他开始看不起她亲自为他洗衣了，说什么有失身份传出去不好听。莫不是他忘了以前为了补贴家中，她不顾冬日河水寒冷刺骨为人洗衣赚那么几文钱的过往？也不是只是嫌弃这点，总归她就是小家气让他抬不起头来了，也不知那位大人膝下教养惯的小姐儿是因为不会给他丢脸，还是因为人家尚且年轻美貌。
男人的心，尚来都不好控制，只是请看在她曾为你耗尽的青葱岁月和花容月貌，给予几分尊重和包容，让她不枉对曾经盲目付出的自己。
想到此处，眼中的泪意更浓。董南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看了眼还站在眼前静静看着自己的年轻姑娘，劝说道：“姑娘还是快些归家去吧，你年纪小小的莫言被人骗了去。”
裕凡点了点头，她早已看到眼前这位妇人额间的一团郁色，能聚成这么明显的郁色便已说明她悲郁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喜大悲都会伤身更何况她已经悲郁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继续这样下去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卧病在床了。裕凡看着她手上的衣服，想了想说：“你也莫要再哭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与我说。”
董南看着裕凡，心中感激这位体贴的小姑娘，却是对自己的事情闭口不言：“多谢姑娘了，你还是快些归家去吧。”
裕凡有些郁闷的摸了摸脸，是因为她长得太嫩了，所以她觉得自己还小不信任自己吗？可是她还在找世真要穿的衣服，而她这里还有一堆洗干净的，裕凡看中的东西都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正好比她为了块玉石而以身涉险。
倔强没有离开的裕凡：“你为什么有这么多衣服要洗？”
因为裕凡的打岔终于止住眼泪的董南红着眼睛说：“这些都是我替别人洗的，几文钱洗一套，这里有很多像我这样的都被唤为浣纱娘子。”
“可你穿的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替别人洗衣裳？”
董南洗衣裳的动作一顿，转眼看着裕凡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自己，没来由的让她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冒出了头。她别过脸，哽咽着说：“那是以前的衣裳，以前的……”
裕凡沉默了一会，蹲下身子与她平视：“你能给我两套男子穿的衣服吗？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情，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杀人放火都行？”董南直愣愣的看着她。
裕凡的眉头轻皱：“只要是大恶之人，我可以帮你惩处他，至于他的性命和放火，除非你需要。”
“就为了两件衣裳？……我也是一时魔楞了，竟有些当真了。”董南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着。就算如今她这个糟糠之妻被赶下堂，曾没日没夜的想要报复那个负心汉，也不能让一个小女娃子去做坏事。
“我有很大本事的，你姑且信我，若是不能帮你完成事情，我便不问你要衣裳了。”裕凡的眼神带着几分热切。
董南看着她一脸诚恳和期待的样子，心中不忍，又想着有些客观不要的衣裳放在家中也只会生霉，不若随便找个事情让她帮忙，再把衣服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