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消极
褚子萧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裕凡”,从她的神情语气中皆没有裕凡原本的模样,褚子萧的心咚的一下直直的往下沉。
“裕凡!”褚子萧大声地喊了一声,那鬼祟被他喊得动作一顿,褚子萧却在这时猛地怒起,手中提着剑就直逼那占着裕凡身体的鬼祟而去,嘴上怒喊:“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都给爷从这具身体中滚出去!”说着,长剑带着凌厉的风丝毫不犹豫的向她挥去。
那鬼祟顿时周身转起阴风,裕凡那头随意绾起的青丝,在阴风中肆意飞扬,那鬼祟猛地一回头,黑红的双眼瞬间摄住褚子萧的眼睛,她轻而易举的躲开褚子萧的利剑,五指成爪的向他捉来。
别看那手指平平没有什么杀伤力,她的手向他一抓,人躲开了衣摆却被抓出四道残缺不一的裂口来。若是实实在在的挨了这一下定会皮开肉破。
鬼祟这东西,褚子萧也算是遇见过几次,它们的力量不知从何而起,还总是让人捉摸不定它会在何处出现对你动手。若是那种只是一缕轻飘飘的魂魄的,褚子萧可还真搞不定,但是如今这个鬼祟占了裕凡的身体,褚子萧虽然不敢打伤她,却还能与她周旋分散一些注意力,好让突然没有了声响的裕凡能夺回自己的身体。
褚子萧不知裕凡到底想做什么,若这是她要收服那鬼祟的方法,在她醒来后他真的该好好的教育她一番!
不知所以的旁观者,大多人的想法都如同褚子萧一般,以为这是裕凡收服鬼祟而使用的特殊手段。殊不知,裕凡是真的毫无斗志,在那鬼祟挤进她身躯的时候,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便礼貌让贤的躲在一角。
裕凡再次来到那个干枯到裂开的丹田,干枯的依旧干枯,而原本光线明亮的上空却黑压压的一片,仿佛被一层什么东西盘旋在上头,仔细看还在逐渐向她的位置逼近过来。
难道这就是阿溆说过的夺舍?若是就这样放任这些东西不断侵入,那是不是她就该消失在这空间中,甚至消失在人世中?
“我不明白你在犹豫什么?你不是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吗?不去理会的话,你不会觉得可惜?”一道声音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层层白雾中响起。
裕凡循着声音看去,那里隐隐有个人影,但若是仔细看去,却又好像只有白雾一团。上空有黑压压的一片东西压迫下来,眼前却又不知从何冒出了一阵阵白雾。
裕凡想了想,仍然是觉着胸口处空落落的,似乎对于去不去燕都,问不问关于那人的真相,仿佛都已经无所谓。其实她早就记不起当年的少年郎长得是何种模样,那份赖以生存仰息的感情,更是淡的不再让她内心跳动。
此刻环绕在裕凡脑海中的皆是父母不管,兄长不亲,自己孤独被关在天楼的场景,那份孤寂落寞跟父亲他们发现自己不同的喜悦,是截然相反的。那一年,仿佛全世界都充满喜悦,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唯有尚且年幼的她,害怕的在独自的夜里泣不成声。
可天楼是禁地,连她的哭泣声都无人听见,仿佛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便是一个世界。
“好像也没有那么遗憾,外面已过二十多载,我却还是这般模样,就算再出现在陌沅面前,估计也会吓到他,大概也会被看待成怪物,或许也会像孟家家主一样,得知我是谁后就想将我囚禁起来,为其所用。”
“你怎会如此的消极,懦弱!世人不在乎你,你便自我轻贱,若是世人皆排挤你,那你岂不是老早就因此死去?”那声音似乎有些生气。
“死又有何好怕,世俗之人皆追求长生,殊不知生既是死,死既是生。”裕凡平静的在原地盘膝而坐,总觉得自己很委屈,世间的烦忧到底与她何干?
“不,等到死后你就会后悔的,你会后悔你没有想起的事,你会后悔你没有做到。一个小小的怨灵就能轻易将你的身体夺走,一点点怨气便让你消极至此,你就干脆死在这里好了,让外面那些人都与你一起陪葬,真是丢人现眼。”那声音冷硬起来,同时变得不再那么的激动。
裕凡沉默了:“我以前很厉害吗?你搞错了吧,你说的应该是上一任那些御灵师,我只是在及笄那年被关在天楼里,整日过得浑浑噩噩,连外面过了多少年都不知道……怎么能跟阿溆她们嘴里说的少主相比,我不强大……可是,你是谁?又是什么御灵吗?”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想告诉你,你在外面的朋友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这怨灵本就喜欢沾人血,一碰到血更是兴奋不已,他那条命怕是就要因你一命呜呼了。”话音刚落,那团白雾竟然就此消散了。
“等等,你不是来劝说我的吗?怎么就走了?”裕凡站起来往那团白雾的方向追了追,可不管她走到哪里,周围都是一片干裂的地面,那层黑压压的东西已经盘旋在她头上不到一寸的位置。
裕凡却没有注意到,眼神四处乱看,脚步不停的向前走着,嘴里无意识的嘀咕:“外面的朋友……”
随后,裕凡停顿了下脚步,看着面前那仿佛更小了的灵气源头,突然脑袋一道灵光闪过,裕凡猛地想起外面的朋友是吕苏他们……
“裕凡!”
一道声音或远或近的传来,沉厚的声音不是刚刚那道女声。裕凡嘀咕着:“这不是吕苏的声音……”
“是他,褚子萧。”裕凡的话刚落,整个人好似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猛地掉进了那如同井口大小的灵气源头里。很奇怪,浑身好像被水包裹住一般,意外的舒服。
然后,裕凡睁开眼睛,便看到浑身的衣裳被撕得破烂,身上伤口不少还不断在冒着着血的褚子萧,一手持着剑单脚跪在地,触目惊心的狼狈。
裕凡向他那边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发现脚边,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