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天灾

    今年对于大圣朝而言，并不是一个好的年头。

    先是年前唯一的一位皇子夭折，令圣朝皇储再一度悬空，这已经是仁宗陛下失去的第三位皇子。

    而后，又是西方接连兵败的消息，战神昊天的锋缨直逼定军山脚下，那是圣朝在西线最后一道有险可守的防线，一旦崩溃，魔族的铁蹄将长驱直入，进入圣朝的腹地。

    最近，又连续一个多月阴雨绵绵，北方那条被誉为人族摇篮的母亲之河，再一次在世人展现其神威。

    怒河泛滥改道，洪泛区绵延千里，蔓延之处如同泽国，百万灾民无家可归，只得循着官道，到没有被洪灾波及的城市寻求救助。

    圣京为绝世第一城，且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自然首当其冲，接收的灾民最多。此时的永夜城，早已人满为患。

    每逢有大灾大祸，便是妙缘斋弟子最忙碌的时候。云素心带领妙缘斋众弟子，在城中募捐赈灾，还亲自煮粥分发灾民。

    这是素女应尽之责任，数百年来超过百位素女，皆是如此身体力行，这也是‘素女’二字地位超然，所有人无论地位高低修为强弱，都称呼云素心一声‘上师’的缘故。

    张晓鸣的‘等阶汰除’迫在眉睫，但妙缘斋上下全体弟子都忙着赈灾，他实在不能袖手旁观，等到身上的排斥作用消退，他便与赵璇一同前往永夜城帮忙。

    灾民只有一双腿，不能飞，上不了圣京城，张晓鸣与赵璇经过圣京的时候，京城当中还一片祥和，歌舞升平。

    然而，只要出了圣京，满眼的就是人间炼狱。

    张晓鸣和赵璇找到云素心的时候，云素心正在陪着一群小女孩唱歌。

    这些女孩都是在洪灾人祸当中失去父母的孤儿，若不是遇到妙缘斋，遇到素女上师，等待她们的命运，便很可能是被人贩子卖到大户人家当中充当婢女，或者直接卖到青楼沦落风尘，但更大的可能性，是熬不过这一场灾难，直接在某个角落里死去。

    而现在，她们的命运得到了转机，在不久之后，妙缘斋门下的车队就会到达此处，等卸下救灾物资后，这些女童就会乘坐那些车辆，被送回妙缘斋的总坛清香谷抚养，成为新一代的妙缘斋弟子。

    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抱着一个稍大的小姑娘，不停地哭喊。一名官府工作人员打扮的男子走到云素心面前，请求道：“上师让那个小姑娘哄一哄她的弟弟吧，他一直这般哭闹，咱们悯孤院的工作很难办。”

    悯孤院，就是曹皇后以皇家名义建立的孤儿院。

    经过云素心的一番努力，男童终于不闹了，跟着悯孤院的工作人员离开，他不时地回头望姐姐，显然非常不舍。

    这一别，姐弟二人恐怕难有再会之期，况且男童这么小，长大后也未必记得自己还有个姐姐。一想到这里，云素心便一阵心酸，忍不住侧过脸抹泪。

    张晓鸣看着那个离开的男童，皱着眉头问道：“先生既然不忍他们姐弟分开，为何不让他们一起到清香谷，就算小男孩不能入门作妙缘斋弟子，清香谷多养几个孝想来不会有问题。”

    他实在不解，既然妙缘斋大慈大悲，为何要拘泥于男女之别，只救女孩不救男孩？

    云素心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世人重男轻女，在这样的灾荒年，男孩活下来的机会要比女孩大很多。

    许多膝下无儿无女的人家，都只愿意收养男孩而不要女孩。况且，就算那孩子被卖作奴仆，日后生活再艰难，也至少不至沦落风尘那么可怜。”

    她叹息一声，又道：“就算位列五大仙门，一门一派的力量始终有限，其余的男童，就只能靠官府和悯孤院了。

    这是祖师婆婆定下的规矩，自然有其道理，虽然无法一一统计，但这大概能够使得更多的孩子得救。”

    与云素心暂别之后，张晓鸣与赵璇便分头四处走走，看看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帮忙的。他刚从坑里出来，便立刻赶往永夜城，所以，他浑身是泥土，看起来跟灾民没什么区别。

    张晓鸣刚转了一会，一个衣着神秘古怪的男人便找上了他，问道：“弟兄信不信教，信教得永生，信教脱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