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悸动

    六百平方的复式公寓，夏商除了睡觉的房间几乎哪也不去，唯独偏爱一个四十个平方左右的阳台。阳台是半敞开的，对于个三百米高的楼层来说，它已经是最接近天空的那一批建筑物了。

    微风有意无意的撩过阳台上的花叶，花叶轻轻晃动身姿。夏商双手环胸在阳台上缓缓的来回走动，背影是浅蓝的苍穹。

    他神色不动，目光散落在木制的地板上，瞧上去是极为镇定的姿态，但微敛的眉宇还是出卖了他。他是烦躁的、不安的，甚至是焦虑、惶恐的。

    但他隐忍着，一直隐忍着……

    田欢在里屋挂了电话，很是失落的走进阳台，“这一波的钉子安排失败了。”

    夏商看了他一眼，随口哦了一声，“以后再安排吧。”

    田欢眉头微敛，走上前去，“你好像无所谓。”

    夏商抬了抬手，“云端公司从思维到器材都戒备森严，进不去也正常。”

    “但你之前是很重视这次行动的。”田欢的视线紧锁着夏商脸上，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他有些不悦指责，“是你说要去偷什么大脑，到现在也不解释。安排的线人从一年前就开始准备、练习，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看到你一遍遍的去揣摩那个魏禁的心理。我知道你对此抱了很大期望，所以不管多危险都会支持你，现在……你就说一声以后再安排吧，将所有的一切都打发了？”

    夏商松开了环抱在胸前的手臂，他深深吸了口气，神色不安，却又什么都没说。转而拍了拍田欢的肩膀，似乎狠狠挣扎了一番，才低声道，“谢谢……”

    田欢凝望着神采暗淡的夏商，心里又莫名的心疼他，但还是置气的撇开了他的手，“我知道，你现在最关心的是云参参。你知道米志和米远为什么会失败吗？”

    夏商眸光一凝，惊诧道，“难道是参参？”

    “是！”田欢狠狠应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好容易培养出来的优质线人，硬被她打断了三根肋骨。”

    “什么……”

    夏商脸色瞬间苍白，整个人好像被抽干了力气，双眸也失了焦距。

    田欢还未察觉，依旧不停的气愤斥责，“你什么时候把她培养得这么能打的，该不会她才是你真正要安排进去的人吧。”

    “魏禁盯上她了……”夏商喃喃了一句，整个人跌坐在旁边的沙发里。

    田欢连忙去扶，他诧异于夏商的失魂落魄，“那个云参参……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夏商深深叹了口气，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违背了他的心意。彻骨的疲惫爬上他的面容，他抬手撑着额头，紧闭着双眼，问，“她现在在哪？”

    “在医院。听说自己也伤得不轻，是被人抬出来。”田欢很小心的说出来，然而夏商在得知云参参重伤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变得激动起来。

    反而有气无力的推开了他的手，叮嘱道，“把米志和米远安排到花影公司的总部吧，或许会用得着。”

    田欢应了一声，直起身子，转身离去时心头又慌乱起来。忍不住转身，看到夏商依在沙发上眉头紧锁。相比于他这般忧愁压抑，还不如看他风风火火的向医院奔去了。

    田欢进来时明明是想气哄哄的问罪的，走时反倒担心起他来，“不去医院看看吗？”

    夏商微愣了一下，缓缓抬头，短暂的不置可否后，点了点头，“你先忙吧。”

    田欢自认是了解夏商的，他稳重、决绝，阴霾的心空下是一片温和的光，但如有必要他也可以非常狠厉。只是……相处那么久，还从未见过他迷茫无措的样子。

    他也算是人类中拔尖的那一拨人了，强大厚重的背景唾手可得，还有什么是想要不能要的。如果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大学生，得到她还不像得到一杯可乐那样简单。

    他在犹豫筹措些什么？

    连整个华影帝国都不想要，他想要的究竟又是什么了？

    “你想要变得强大？”大辰问。

    云参参重重点头，“是的，我一定要找到我的爸爸妈妈，我相信他们还活在这个世上。”

    “这就是你中途改变主意，不去艾伦会所享福的原因？”

    “是的。”云参参言语坚定。

    大辰沉默了片刻，轻叹，“或许他们已经死了。”

    “就算他们死了，我也要知道真相。”云参参凝望着天花板，十字钥匙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我相信，云端公司一定有我要的答案。”

    “好，我帮你。”大辰的神经体缠绕着云参参的大脑，她的悲伤与渴望触手可碰，犹如深海一般沉重，“我会加强那种物质的分泌，改造你的身体，等你再清醒时，你的身体至少强于大部分人类。”

    “好……”云参参缓缓伸出手，在半空中摆出握手的形状，“我们一起携手与共。”

    “那你好好休息吧。再醒来，就要面对不一样的人生了。”大辰言语低沉，好似诀别一般。

    云参参睁着眼睛，突然问，“我现在算不算是你的实验体？我会死吗？”

    大辰静默了片刻，喃喃低语，“你不会死的……”

    云参参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夏商在干嘛？好想见见他。”

    田欢走出公寓在电梯前站了一会，电梯上来后，他突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去。

    夏商公寓大门的密码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他自己，还有一个就是田欢。他父亲不知道，云参参也不知道，田欢也为此偷乐，总觉得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排得比较靠前的。

    他进了屋子，脚步轻缓的向阳台靠近，走过一个玄关后突然顿住了脚，下意识躲到玄关后面。他有点怀疑刚刚那刹那看到的画面，但又那么清晰的不可否认。

    他哭了……

    田欢默默的移动视线，躲在玄关后看着阳台上的夏商。

    阳台上风静静拂过，花叶时不时的晃动身体，其他物件各在原位，没有任何被折损摔打的痕迹。而夏则缩在摇篮椅里，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无声哭泣着……

    他怎么会这样了……

    田欢收回视线，自认是好友的他没有上前去安慰，而是默默退出了公寓。

    无论什么时刻表现得坚强冷漠的夏商，一定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样。

    只是为什么……他会如此悲伤？

    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脆弱不堪？

    他蜷缩在摇篮椅里的样子，像受惊的猫。是啊，细想起来，他就是一只被捡回来的流浪猫啊。

    在这之前，他道理经历了什么？云参参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又是什么，在他心里开了一个大口子……多少年多少年都没有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