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珍儿
山脚下孤零零的茅草屋, 屋门紧闭,木桩钉在四周,树藤树枝什么的,围成了一个简陋的院子,院子里的竹竿上凉着几件灰扑扑的衣物,衣物上大大小小的补丁数也数不清,茅草房前的瓦罐正在柴火上煎着药,青烟袅袅,药味浓郁。
“是这家吗?”,曹珑钰轻夹马肚,红唇一张道。
秦安看到前面矮矮的简陋至极的房屋眉头一皱,这样的屋子是隔不住风的,天气稍稍恶劣一点会冻死人的……
“应该是, 找了这么就就这一家……”
“前去问上一问吧”
驱马绕至院门前,几块木板拼成的门扉在寒风中吱吱呀呀的响着。
护卫上前用力的拍了拍木门,“有人吗?”
“谁呀?”, 声音听的不太清楚, 是个男声, “来啦!”
“来了, 来了”, 憨厚的男人裹了件破旧的袄子, 戴了帽子,个刚从屋里出来,他冷的将手揣在袖口里, 到了院门边才将满是冻疮的手拿出来,将院门打开,“谁呀……”
声音嘎然而止,男人仅一个照面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喊到,“贵,贵人呐”
“快请起!”,秦安扶起男子才瞧清楚男子的面容,可不就是之前那个卖梅花簪的小贩吗!
秦安看了秦忘忧一眼,许是时间久远面容变化太大,秦忘忧也不能认出该男子的身份。
老实巴交的男子紧张的扶了扶帽子,他想不出这些贵人来自己家干嘛,总不会是自己卖出去的簪子得了贵人的青眼吧,胡乱的想着,话也说不出来。
“咳咳!咳咳咳!”
“五儿,谁来了……咳咳骇”,背脊佝偻的老人抚着门扉不住的咳嗽,那种快把肺都咳出来的十分压抑的声音,老人应该是病了,步履蹒跚。
“……爹”,秦忘忧死死的盯着了老人的声影,她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似乎不敢置信。
兀的眼泪砸落下来,老人正好看了过来,眼神一瞬便错开。
院子里一群衣着不凡的贵人,老人还以为是儿子出去惹了祸事,“咳咳骇,五儿,这是……”
“爹,你病了出来干嘛,快快快,赶紧回屋去……”,男子赶紧搀扶住自己老爹。
“爹!”
秦忘忧的身体也几乎摇摇欲坠一般,曹珑钰赶紧扶了一把。
老人愣愣的回头。
秦忘忧走到老人身前,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爹”。
“你是……”,老人抬起手颤抖着指向秦忘忧,许是猜到了,太过激动而咳嗽不止。
秦忘忧忧重重点头,在老人的注视下摘下了面巾,而后缓缓跪在老人跟前。
“这是?”,曹珑钰压低声音看向秦安,这秦家姐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曹珑钰一头雾水,秦忘忧到底是何相貌,曹珑钰从她身后欲要窥探。
秦安挑挑眉,“正如你所见”
“珍……咳咳!”,老人激动的拂开儿子搀扶的手,转身几步便大喊道,“老婆子!老婆子,你快出来!快出来!”
“什么事啊,老头子”,屋内的人应了一声。
“珍娘,爹爹的珍娘……”,老人回头老泪纵横,他弯腰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子,几番哽咽,“……终于回来了”
“爹爹!”,秦忘忧紧紧握住爹爹粗糙冰冷的手,欲语却只得泪先流。
“哐!”,出来的老妇人失手摔了手中的木盆,老夫人嚎啕大哭的冲过来抱住了秦忘忧,“娘的珍儿……”
五儿这般憨实男人,似乎也明白了,眼前这个摘下面巾,美的恍若天上神女的女子竟是他的姐姐?五儿拿着自己粗厉的手掌狠狠的搓了几下自己同样粗糙的脸,貌似这个姐姐比他大好几岁吧……
陆沉鱼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了,秦安搂着她,自己眼眶也湿润了。
秦安抬头眨眨眼,她想到了自己那个时候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她的母亲也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有时候,这一切,像是虚幻的梦境,有时候那些往事又跟昨日一般浮现在眼前……
那个镜子里,穿着一身米白色西装的女子,红润的嘴角勾起,一回头,那熟悉的眉眼一瞬间像是带着灵魂穿越在她此刻的身体里!
那容颜,那眉眼……
“……我出去一下”,秦安声音低哑,她有些恍惚的对陆沉鱼道。
秦安跑了出去。
“大人!大人!”,门外的护卫看到秦安跑出来,便要跟着跑过去。
秦安不管不顾的往前走,一浅一深的踩在雪里,她摔倒在一处冰面。
“……退后”,她低低道。
“大人,大人……”,护卫们不明所以只能退后。
秦安跪在雪里,手攥紧了一把雪。
好半响,秦安才哑着嗓音低低道,“……拿刀来”。
护卫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大人”,一护卫上前,从腰间取下刀来,俯身双手呈上。
秦安抬手握住刀鞘,将刀置于眼前,一手握住刀柄,然后缓缓将刀拔出几寸。
阳光照射在那一指长的银白刀刃上,秦安动了动刀刃,刀刃上的光放射在眼中。
秦安看过去,先是一双眼睛,然后是额头鼻子,再到下巴,然后整张明媚清俊的脸的映在银白的刀面上。
明晃晃的。
那张脸……她的脸……
果真如她们所说,这张她极为陌生的脸……跟乖乖近乎有九成相像!
“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秦安大笑,咧着嘴几乎快要咧到耳后根了。
“大人……病了?”
“锵”的一声,秦安将刀刃入鞘,然后起身将刀递扔到护卫手中。
“你才病了!”
秦安拢了拢衣袍大氅,抿着的嘴角也压不住笑意。
秦安边走还美滋滋的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又想到平日为数不多,从陆沉鱼的铜镜中看到的自己模糊不清的样子,也许该去搞搞玻璃生产什么的了……
“哎~,你们怎么出来了!”,秦安走着走着,抬眼便看见排排站的三女,陆沉鱼,秦忘忧,曹珑钰,心情大好的秦安差点吓的一个激灵,感觉脸颊有些烧热。
尤其三人还似笑非笑。
曹珑钰回答的中肯,“咳,秦大人出来的匆忙,一句话也没交代,曹某惶恐,便跟出来瞧瞧”
秦忘忧道,“我看弟妹着急,便陪弟妹出来看看……”
还没等陆沉鱼说话,就听见老妇人站在门口喊,“外面冷,快进屋说话!”
进了屋,老头老太太就拉着儿子还有怀孕的儿媳朝着秦安跪下了,连着秦忘忧也跟着跪在。秦安赶紧扶起这一家人,老人不住的絮絮叨叨的说着感激的话,“大人呐,您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我们一家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叨叨好一会儿,秦安才清楚了,秦忘忧的弟弟“五儿”,其实是秦忘忧大伯家的幼子,那年山洪,秦忘忧大伯一家九口人只余了这么一个男孩,而秦忘忧一家,也只有两位老人侥幸存活……于是男孩就过继到叔叔家,成了叔叔家的五儿。
“这世上没有珍娘,只有秦忘忧……”
好半晌,秦安才吁了一口气,缓缓道,“老人家,希望你们能理解……”
“理解,理解……”,老夫人含泪点头,她紧紧的拉着女儿的手,“珍儿……娘希望你过的好……”
秦忘忧也是含泪点头,她比所有人都明白,落入过风尘的女子,她若是没有秦忘忧的这样的身份庇护,无论她是珍娘,还是其他,带给她和家人的永远只会是灾难。
“两位老人家的病不宜再拖延了,我会安排人过来带你们去城中医治,待身体好转些……”,秦安看着秦忘忧道,“阿姐,届时我在派人护送你们去香河”
“从此你们不再是血亲,只能是主仆……”
“能做到吗?”,秦安问的不止是秦忘忧一人。
“能,能……”,老妇人呜咽着,“只要我儿好好的就好”
秦安这才道,“香河那边有我给阿姐置办的庄院铺子还有良田,到了那边,你们会过的很好……”
秦忘忧的事情差不多解决了,回去的时候,曹珑钰故意驭马疾驰,带着秦忘忧跑到前面,有几分脱离了大众的意思。
陆沉鱼坐在秦安身前,秦安御马小跑,护卫们紧随其后。
曹珑钰还是未能见得秦忘忧真容,之前秦忘忧短暂的摘下面巾而后便又遮掩了,曹珑钰站在她身后只能隐约看到几分绝美的侧颜。
在蜿蜒曲折的小道上费了不少时间,终于到了宽阔的大道上,好几个马车早已等待多时了,曹珑钰利落的下了马,然后仰着头看着秦家姐姐,她伸出手,秦忘忧将手放在曹珑钰手上,然后曹珑钰虚扶在她腰际,她才缓缓下了马。
“珍儿……”,曹珑钰忍不住出了声。
“曹三姑娘”,秦忘忧一顿,然后轻瞥了眼曹珑钰,“慎言”。
曹珑钰,“啊~,抱歉”
秦忘忧看了曹珑钰一眼,没说话,便是俯身要往马车而去,边上的下人撩开了车帘。
“等等”,曹珑钰笑着道,“可否叫妹妹一见姐姐真容?”
“不可”,秦忘忧眉头一蹙,径自往马车上去。
秦安和陆沉鱼也到了,曹珑钰同秦安打过招呼,便进了自家的马车中。
进了马车,秦安便搂过陆沉鱼的腰肢,便低头擒住那红唇。
“唔”,陆沉鱼挣扎不得,便只能勾住了秦安的脖子,任由秦安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