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左小冲，又是你
九鼎界相州，莫家庄。
刚下了一场大雪，小山村一片银装素裹。
哎吆――
随着一声惊呼，一名身穿锦袍的富家子弟屁股上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摔了个狗吃屎，一张大饼脸扎进厚厚的雪堆里，肥硕的大屁股撅在外面，袍子上还印着一个清晰的泥脚印，甚是滑稽。
走在身前的家丁转身看见，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急忙跑过去将他拉起。
“是谁？！”
富家子弟名叫姜宽，是村中唯一一家富户的少爷，吃了暗亏，此时的他恼羞成怒，抹去一脸雪花，回过头寻找暗算者。
“小少爷，是左小冲！”
家丁一指远处。
数丈外的半截土墙上站着一名身穿破旧棉袄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体格瘦削却结实，尽管蓬头垢面，眉宇间却散发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英气。
这时，始作俑者嘴里叼着一截枯草枝，正叉着腰笑得前仰后合，显然对刚才的杰作十分满意。
“左小冲，又是你！？”
姜宽怒气冲冲，“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雪水。
“谁让你放狗咬我家十三叔了？”
被称为左小冲的少年笑容一敛，凛然道。
“哼，你不给我看你的指环，我就要教训你的家人！”
姜宽盛气凌人地哼了一声。
“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看？”
左小冲是打猎为生的十三叔从山中捡回来的，两人住在一座破损的山神庙中相依为命。在襁褓中，他的无名指上就戴着一枚奇异的指环，表面乌黑如墨，非金非铁，据说上面还刻有文字。
姜宽听到这事后十分好奇，几次三番想要仔细地瞧上一眼，少年不喜欢他飞扬跋扈的作派，每次拒绝，这让被娇纵惯了的富家子很没面子。
“小少爷，我去替你出气！”
家丁捋了捋袖子，摩拳擦掌。
姜宽摆了摆手。
“那小子比狐狸还狡猾，每次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眼珠一转，“有了，这一次我要亲自出马！”
两人窃窃私语，少年等得不耐烦，纵身跃下土墙后拍了拍手道：“姜少爷，你放狗咬人，我踢了你屁股，两不亏欠，我走了。”
“慢！”
姜宽忽然喊住了他，“左小冲，你若有种的话，先别走！”
“你要怎样？”
左小冲转身随口问了一句。
“我要亲自会会你！”姜宽道。
“你？”
左小冲指着他呵呵一笑，却话锋一转，“我才不会上当Ｃ汉不吃眼前亏，你一放狗，我肯定要跑的。”
“绝不放狗！”
姜宽傲然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的远房叔叔是青乙门仙人，前些日子，他来我家时教了我一手道法，你敢不敢见识见识？”
“道法？”
左小冲微微一愣，暗自思忖。
莫家庄三百里之外有一座青乙峰，据说住着一些道人，修炼神奇的仙法，道法高强，遁天入地，无所不能。
倘若姜宽学了这些道法，肯定不好对付。
不过，半月前，因为姜宽欺负学堂的同学，左小冲偷偷在他的凳子抹上了一泡狗屎，后来被他发现了，虽然气得哇哇叫，放家丁，放狗，都被左小冲一一应付过去，最终不了了之。
估计是他才学的本事，就算传闻中的道门法术再高明，修炼时日不长，也不可能高到哪儿去，实在不行，脚底抹油一走了之。
“有何不敢？”
想到此处，少年坚实的胸脯一挺。
“好，你等着！”
姜宽一边说，一边从袖口中掏出一物来，一只精致的纸老虎，只有蚱蜢大小，长着双翅，身上描画着五彩斑斓的花纹和数个神秘的符文。
这时，姜宽就像求雨的方士作法一样，左手托着纸虎，右手捏了个奇怪的诀指，神色凝重，口中念念有词。
许是法诀不太娴熟的缘故，鼓弄了半天，他急得满头大汗，一张胖脸憋得通红，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唬人？
左小冲以为他故弄玄虚，暗自好笑。
“起！”
正此时，忽听姜宽一声轻喝，右手在纸虎上一指，其上符文飞舞，黄光四射，这只纸老虎飘飘悠悠地飞了起来。
吼――
耳听一声低沉的虎啸，半空中纸虎摇身一变，竟化为一只体型巨大，肋生青翅的斑斓猛虎，在姜宽点指下，双翅一振，气势汹汹地扑击而来。
我的娘，真虎？
经常跟随十三叔进山打猎，左小冲清楚猛虎的厉害，何况还是一只生着翅膀的猛虎，他心中大骇，转身越过土墙便逃。
“哪里走？”
姜宽遥遥点指。
左小冲身体敏捷，逃跑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动如脱兔，几个纵跳便奔出数丈，然而飞虎的速度更快，风声飒飒，转瞬间已至身后，虎爪一扬，登时在他的后背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咣当――
受伤之后的左小冲慌不择路，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棵枯树上，眼前一黑，登时昏迷过去。
与此同时，初学乍练的姜宽颓然一声，似乎没了力气，那头飞虎后续乏力，黄光一闪后恢复原状，化作一只小小的纸虎跌落在雪地上。
“左小冲，你跑得再快，还能快得过神奇的道术？”
饶得如此，已经达到目的的姜宽仍得意地哈哈大笑。
“还狂不狂了？”
他挪动着矮胖的身体小跑过来，将那只纸虎捡起收于袖中，狠狠地在瘫软在地的左小冲屁股上还了一脚，“让你踢我屁股！不是不让我看你的指环吗？现在，老子要仔仔细细地看清楚，究竟有什么玄机……”
他指挥着家丁将左小冲的身子翻转过来，倚靠在树干上，蹲下身捉住了少年的左手。
刚才，少年的左手撞在树上，磕破了皮，一缕鲜血顺着手指流到了黑环上，姜宽抓了一把雪，拭去上面的血迹。
“诸神在天……万魔来伏……”
姜宽慢慢地翻动着左小冲的手指，就着昏暗的光线，轻轻念出了指环上的蝇头小字。
“无知的凡人，找死！”
突然，昏迷的左小冲双目圆睁一声暴喝，而且，一瞬间，他深邃的双目诡异地变成了赤红色，一时凶光毕露。
一股似乎杀戮了亿万人才凝聚而成的凛冽杀气从二人头顶直灌而入，吓得两人浑身一哆嗦，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我的娘，妖怪！”
惊呼声中，姜宽忙不迭地松开手，在家丁的拉扯下爬起来撒腿就跑。
两人一溜烟地去远了，左小冲双目中的凶光缓缓散去，身子萎顿，眼睛重新合上，又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