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平静下的风暴

    看到太牙的样子，火乌松了一口气，将军则是显得有些吃惊。

    从淡宫流溢出优美的音乐。那是住在这个离宫里的人弹奏的吧。

    这里的主人有个优美的名字唤作月心。他在三个月之前受了危及性命的重伤，如今终于痊愈了，最近已经恢复到能够弹奏乐器的程度。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最近侍卫们经常可以看到他在服饰他的老人的陪伴下，在离宫周围散步的身影。

    他们是琰国太子派遣过来的。太子严令他们密切注意月心的行动，不可让他发生什么意外，但是又下令绝对不允许盯着他看。因此，侍卫们只能看着他那将女性般柔顺的长长黑发结也不结地垂在背后，在老仆的搀扶缓缓步行的背影，不敢观望他的容貌。但是，这反而让他们产生了梦幻般美丽的期待。

    ——月心则完全不知道自己弹奏的音乐愉悦了侍卫们的心情，他停下了弹奏，将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转向门口。

    “……沙舟？”

    端着点心的年轻人听到了叫声才回过神来。

    “真的很抱歉，不小心就听得入迷了。”

    月心露出了笑容。

    “说什么奇怪话呢。……啊。你端茶过来了啊。”

    “是的。”

    这个纯朴的年轻人，是太牙认为月心养伤期间他唯一的老仆应该忙不过来，所以新派过来跟随月心的仆人。沙舟似乎混有西夷的血统，皮肤的颜色和脸都很明显地与中原人有所不同。但是失明的月心并不会介意这些。而且火乌也称赞他在自己家里服侍的时候工作勤快，对主人忠诚，人又正职，所以才推荐了他。不过最合太牙意的是，这个年轻人是个宦人。听说他是在幼年时生了肿瘤，所以不得不切除了。

    不过对他那不同于大众的肤色，柏翁，也就是月心的老仆感到有点不知所措。但是为了主人着想，柏翁很快舍弃了那种偏见。现在柏翁也已经完全习惯了，还耐心地把主人的习惯，喜好，配膳的位置，以及措词和礼仪等等都教授给了他。

    月心将手伸向桌子。看来柏翁的教育很有效果，月心就如自己所想地触碰到了茶具。

    沙舟询问道：

    “……要将乐器撤下吗？”

    “啊，不必了，我还想再弹一会。”

    “那么至少喝茶的时候先离下手吧。”

    听到他的建议，月心才意识到自己正打算抱着乐器喝茶。

    “嗯，是啊。如果不小心把茶泼到上面就糟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乐器交付到沙舟受手上，终于可以好好品味茶香了。

    沙舟端详着手上的乐器。

    以前月心经常弹奏的是四弦的月琴，这把琴虽然同样是四弦的，但是琴腹和琴颈的形状有所不同。月琴的琴腹是圆形的，而这个则像是剖开的茄子似的形状。

    沙舟问道：

    “请问这个是什么乐器呢？”

    月心答道：

    “是琵琶。”

    “……枇杷？”

    感觉出仆人的口气很惊讶，月心笑了出来。

    “虽然和水果的枇杷同音，不过字是不一样的。啊，不过也许形状与水果的枇杷有些相似吧。”

    “啊，原来如此……”

    沙舟颇有感触地感叹道。

    “您好像很中意这乐器啊。是以前就很喜欢吗？”

    月心微笑起来：

    “这也是原因之一……这是太子特意为了我在百忙之中选出的琵琶。太子去我以前的国家视察的时候，为我寻找了我以前弹奏的琵琶，但是未能找到，作为补偿就给了我这把琵琶。”

    “咦，这是从湘国带来的吗？”

    “怎么可能呢。是这个国家的东西啊。太子时没有空闲在旧湘国挑选的，毕竟公务繁忙啊。……沙舟，你弹奏过乐器吗？”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弦乐器的。”

    “是吗。如果你会弹的话就可以明白了，这用的是这个国家的木材，触感很柔软，弹出来的声音也是很柔和的，如果是故国的东西的话，会有更加紧绷的感觉。”

    月心回想起了在故国时候弹奏的琵琶的音色。它之所以会那么紧绷，也许是因为气氛的原因。当时围绕在被丢弃在北之离宫的自己身边的，只有周围人的议论，冷漠的视线，以及恶意而已。

    上个月太牙要去湘国视察的时候，问月心有没有想要打听下落的人。在这个时候，月心脱口而出的就是琵琶的事。

    事后想起来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有所反省，难道自己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淡薄到了那种程度吗。在自己出生成长的故国里，唯一感到亲切的只有乐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