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寿宴（一）
明兴二十年?春末
我叫赵纨姝，是当今大理寺卿赵钟陇的孙女。
庶出。
今天是我祖父的六十七岁寿辰，府里面来了很多人，到处乱哄哄的。早上跟祖母请了安之后，我本想早早地回去做昨天没做完的女红，待到中午的时候再将寿礼献给祖父。
偏偏大夫人叫住了我，让我去跟刘妈妈打下手，我也早就习惯了。
我经常帮刘妈妈做些琐碎的事，丫鬟们对我都很好，刚才大夫人小厨房里的青萍姐姐还让我帮他在老家的哥哥写信，她那哥哥我是见过的。年前来我们府里给大夫人送过野鳜鱼，人长的憨厚老实，是个面相好人。
“姝小姐，等会儿就午膳了，快别忙活了，赶紧去换件干净衣服，别耽误了老爷子的寿礼哩！”跟我说话的就是青萍的娘亲刘妈妈。
“知道了，刘妈妈。我这就去。”我笑着答道。
我将手头的活儿放下，回了我的西院里，我和齐姨娘还有三姐姐住在这里，他们平日里待我不错，我看的出来。我小娘在世的时候，也常有往来，之前我母亲得了病，齐姨娘也常常来看我们。
三姐姐也是个好相处的，人又善良，又都是庶出，经常给我带些吃食衣料。
我甚至都记不清三姐姐帮了我多少次。
总而言之，三姐姐是我在这个空荡荡的赵府里，最感激的朋友和亲人。
“小姝，刚才就看到你了，你怎么回来了？我正要出去给祖父祝寿呢！”叫住我的就是我的三姐姐赵纨斓。
“去跟祖母请安的时候，大夫人刚好也在，问了我有闲事没有，便让我留下帮刘妈妈的忙了。”我微笑着答三姐姐的话。
我这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刚好赶上和三姐姐一起过去，心里一阵喜悦。
“也只有你总是被人欺负，傻妹妹，家里仆人丫鬟们那么多，怎么总是让你去帮忙？说来说去，不过就是看你好欺负，你小娘才去了两年，便就这样对待你吗！”
我看到三姐姐好像是生气了，我急忙笑笑回答：“不妨事的，三姐姐，我在屋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不说这个了，闹心！反正我就是看不惯大夫人这副做派，平时爹爹在场的时候对你我要多殷勤有多殷勤，私下里就会使唤人......”
我见到姐姐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停不住一般，急忙打断她，道：“齐姨娘呢，是去前院陪祖母了吗？”
“唔，早早的就去了，刚才还让翠竹来叫我去呢＆怕我耽误了时辰，我最不喜欢这种热闹，闹闹腾腾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小姝，现在春光正好，我真想去山里面踏青呢！你想不想去？”
我拉着三姐姐的手朝着前面的方向走去，愉快道：“自然是想去，山里面多好玩。”
“小梨还没回来么？回家省亲竟然去了大半个月了么！”三姐姐问道。
小梨是我的丫鬟，从型我一起长大，前段日子她母亲来信，她的二哥哥要成亲了，想着她有两三年没回去了，便想着她回去能见一见她。
我想着身边也没有什么事情便同意了她回去。
“也该就这两天就回来了，什么事情我都能打理好，她能回家见见娘亲也是让人开心的事情。”我笑着答道。
“像你这么好的小姐可真是难找呢，我听我小娘说，前段时间，东院我们那知书达礼的大姐姐，她身边不是才分了个才来的小丫鬟么？你知道么？叫什么小桃小绿的，前天夜里得了风寒，发起了高烧，病得半死不活的，我们那大姐姐还让她去街上买茯苓饼呢！”
三姐姐一向是看不惯大姐姐的。
那个叫小桃的小丫鬟我是见过的，是刘妈妈刚从外面领进府的一批小姑娘，分给各个屋里，我大姐姐本来是不要的，大夫人非要塞一个，至于为什么非要塞一个，无非是不愿意将人分派到我屋里。
这都是小事，我也不愿意计较。
有一个小梨陪我，就够了。
“现在还不知道死活呢，连个小丫鬟都要抢你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母亲大夫人的位置都是抢来的呢！”三姐姐忿忿道。
三姐姐一向是口无遮拦的，我正要出声提醒她。
“小姐，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说的！”一旁的红月，也就是我三姐姐的贴身侍女便及时提醒。我与红月相视一笑，眼里都是无奈。
“反正我是不怕那大夫人，身正不怕影子斜，倘若你外祖父家不发生那种事情......”
我看姐姐又提起了旧事，急忙打断她，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娘亲也早已释怀，姐姐以后可万万不可再提，被大夫人听到，怕是又要为难我。”
“四小姐说的对，三小姐可不能再随便说这些事情，隔墙有耳啊！”红月及时劝慰三姐姐。
“你们一个个的都有一大堆的大道理，我以后就不说了嘛！隔墙有耳这个词是不是我前天教你的？好你个红月，真是会现学现用呢。”我和三姐姐笑了起来，红月的脸也红扑扑。
说着说着话就走到了人前，三姐姐在路上告诉我她给祖父绣了一幅字，三姐姐的小隶写的一绝，祖父经常夸耀，我看不太懂，不过也觉得写的不错。我前段时间为给祖父买寿礼，特意去东街的毛笔铺子里挑了一支上好的狼亳毛笔。反正祖父有很多御赐的毛笔，我这个看得上看不上都无所谓，图个意思罢了。
我和三姐姐正要一起去拜见祖母和大夫人，碰到了二姐姐和大哥哥，二姐姐和大哥哥住在南院，他们都是芳姨娘所出。
芳姨娘当年是城西出了名的美人，我的众多姐姐中，我觉得二姐姐是最漂亮的，虽然待我不如三姐姐一般亲厚，不过也不为难我。
“大哥哥和二姐姐安好。”我和三姐姐一同向他们行礼。
“不用客气，我们快一起进去吧。”大哥哥也是个面若冠玉的人儿，读书又争气，今年虚岁已经二十又一，尚未娶亲。
听说爹爹正准备为大哥哥说亲，我还和三姐姐谈论不知便宜了哪家姑娘。
进去后，发现二哥哥和大姐姐都已经到了。三哥哥常年卧病在床，这种诚不出来也是正常的。不过我瞧着三哥哥的亲生母亲余姨娘倒是已经在一旁站着了。
余姨娘还有个小儿子，是我的四弟弟，不过还在外求学，祖父寿辰，未能赶得回来。
祖母手里抱着的是我最小的五弟弟，是秦姨娘所出，今年刚满四岁。秦姨娘是大夫人的堂庶妹，祖母对五弟弟也就格外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