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百三十二 篇十四之游离
另一厢，飘渺山结界外，东华正同白泯与莫晗生之间缠斗，回合之间并没有伤及要害。或者说，三人原本实力相差便不远，原本因着莫晗生是苍纹心腹，东华还不曾用全力，但如今莫晗生暴走，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报私仇——谁让这家伙一直黏在苍纹身后，就连身为师兄的他都不能随时待在苍纹身边，怎么当初苍纹捡得一条狗却能无时无刻的待在苍纹身边？
这显然不公平。
东华愈发气恼，不由得下手狠了些，一柄漆黑发亮的长剑直直刺向莫晗生的眉心，一旁的白泯与莫晗生正面对峙，正是莫晗生的真空期。东华双眉一凝，犹豫瞬间便被莫晗生反手一剑挑穿了衣袂，紧接着白泯结印将莫晗生困住，金光乍现后牢笼将莫晗生的行动束缚。与此同时东华投来视线，默契点头后迅速结印加重结界，原本震动十分的结界瞬间安稳，莫晗生似乎停止了反抗。
东华松了口气，若是当时他真将莫晗生重伤，之后还不止该如何面对苍纹，索性白泯及时稳住莫晗生，如若不然拖下去不会是什么好结果。虽说由苍纹出面定能解决，可东华委实不能放心，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苍纹可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
“纹纹，你没事吧？”东华身后跟着白泯，浮空将身后的巨大牢笼让给苍纹瞧，“放心吧，白泯将他困住了，暂且让他消停会儿便能恢复清醒了。”
苍纹闻声这才从与方染衣的交谈中转过头来，倒是比意料中解决得要迅速，原本是值得欣慰之事，只不过听到东华后半句时苍纹脸色瞬间冷然，淡淡瞥了一眼藏在东华身后不便露面的白泯，连带着对待东华也冷漠了些，只是道：“如此，那便回罢，还有许多善后要做。”
苍纹倒是被自己给蠢到了，也是近来接连不断有太多事情发生，她原以为经过东华堕魔一事白云苍驹苑终于可以正常经营时，偏偏朝风又带来这么些个麻烦。说来朝风估摸着现在还困在清缘的灵器之中怨声载道呢，她那个脾性经过几千年了还是不曾改变，原以为放她在凡间历练便能涨些记性。偏偏只是表面上瞧着定了定，心神却丝毫未变，依旧浮躁难以自抑。
方染衣不知其中缘由，也不认得天帝，不过他也并不在意。更何况白泯也一直藏在东华身后，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的打算，方染衣由此猜测恐怕此人是苍纹的仇敌，索性撇在脑后不理，跟着苍纹转身便向飘渺山回去。
其实方染衣还是担忧莫晗生的，这几日里相处以来，方染衣似乎发现了为何苍纹会对莫晗生如此信任，怕是在莫晗生的身上瞧见了与苍纹同样的脾性。表面上冷漠得生人勿进，实际上只是因为不擅交际，动不动就靠武力解决也是因为不善言辞。毕竟以莫晗生的实力，若真动起手来，并非一般人能招架。平时也只不过是一种拒绝人的方式罢了，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冷酷无情又暴力。
因而对于莫晗生的突然暴走方染衣其实很是好奇，按道理来说暴走这种状态应该是濒临绝境才会触发，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才会让心魔有机可趁，方才也并没有到那种程度。再加上方才那人显然对他们没有杀气，倒是莫晗生冲上去就动真格，方染衣自然是没有插手的余地了。即便他活了千年并非一般的凡人，但肉身锻造程度远远不及莫晗生，是无法承受莫晗生的攻击，因此方才一直躲在一旁思索着是否要先回飘渺山通知苍纹。结果没过多久苍纹便带着东华前来，也算是让方染衣松了口气。
方染衣瞧着苍纹脸色并不大好，想来是因为方才同莫晗生打斗的人，劝慰道：“阿纹你别担心，那人并无恶意，只是莫晗生不知为何突然暴走，还是他救了我。”
苍纹落地，眼里的光甚是清明，语气倒是听不出喜怒，道：“有师兄在，我并不担心莫晗生。”
语毕，苍纹便要走近木屋内，路过庭院，蓝楹花瓣簌簌而下，飘飘洒洒落在苍纹发间，有些失真。
方染衣看得痴了，全然忘了苍纹对于阻拦他们来人的事情避而不答，老老实实跟着苍纹走进木屋。
“吱呀”一声，苍纹并没有敲门的打算，这是自然了，她可是飘渺山的主人，可没有主人进屋还敲门的道理——当然了，作为主人的她撇下客人们离开的确是不可取的，但毕竟是天帝那厮，她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不曾想，推开门便听见混沌慢悠悠道：“你曾是我所爱。”
苍纹慢吞吞地招呼方染衣进门然后坐定，接过方染衣倒的茶水，直到这时都没人将视线从混沌身上移开，难得有些不自在，苍纹侧身对方染衣道：“方才忘了问你，可还无碍？”
方染衣同苍纹一起坐在里屋上堂的红木椅上，中间间隔了一张小木桌，瞧着热气腾腾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道：“自是无碍，如若不然也不会好端端陪着你回来了。”
语毕，苍纹难得赧然一笑，被方染衣捉住，轻笑道：“关心则乱，阿纹我知你心里是有我的。”
此话一出，苍纹瞬间变了脸，挣脱方染衣的束缚，对着屋内沉默不语的客人道：“在场的都是可信之人，大可不必有何保留。”转而对混沌点点头，“你继续。”
水影月原本是抱着被白樱嫌恶的决心说出清缘隐瞒之事的，毕竟这种事情听来不仅很扯而且对尚未婚嫁的女子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羞辱——至少在水影月苏醒之前那个年代是这样，就是不知如今是否同从前那般，不过瞧白樱只是愣怔的表情水影月大概猜到了，他所言并没有被当真。
紧接着苍纹便闯进屋来，当时之所以没有人理会她也是因为混沌所以难以置信。
首先最惊讶的是清缘，眼神直愣愣地瞧着毫不动摇的水影月，他之所以犹豫不决也是在苍纹与大哥混沌之间无法决策。苍纹殿下希望白樱能够摆脱过去自由的生活，但清缘又不忍心独独水影月被遗留在了过去，要知道水影月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变化太多，然而原本朋友就很少的水影月在如今怕是很难有栖身之所。
自然了，倒不是说有谁会欺凌到水影月头上。这世间怕是没几个人能同水影月相抗衡了。
另一方面水影月也知道白樱早已不是当年的帝女，按照他的脾性定是不会轻易告诉白樱事实的，谁知道转眼水影月便直截了当的和盘托出——所以他之前万般纠结究竟是为了谁？
其次便是白樱，起初是满脸茫然：……和谁？等等，方才混沌说谁是他所爱来着？我？不对啊，这年岁完全对不上啊，再者我从未见过混沌！
然后便是讶异：混沌居然也有所爱之人，不是传说中肆意妄为，在人界祸乱四起不说最后还直接打响了三界之战么？
最后松了口气，自我猜测：许是沉睡太久眼有些浑浊了，错将我当做他所爱之人，毕竟面向而已，这世间哪还能没有个相似的呢？
于是白樱并没有把水影月的话当真，自己想通逻辑后笑吟吟地打算同水影月辩解，毕竟这也无伤大雅，认错人而已，并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刚准备张口便瞧见房门被推开，瞧见是苍纹，欣喜若狂的准备上前却被一旁的颜陌按住，不得动弹。
“你干嘛？”白樱不得已侧身对颜陌道，此时苍纹同方染衣已经走到长塌后的桌椅上坐定，并不见白樱与颜陌的小动作，白樱恍悟道，“你莫不是信了吧？”
颜陌果断摇头，道：“有一点。”
白樱脸一沉：“究竟是怎样？”
颜陌无奈叹息，其实真假并不妨碍他，从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旁观者，他也没心思掺和进去，之所以要阻止白樱，便是要断绝在这之后听到更多的幸秘之事。俗话说得好，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颜陌原本就没什么武力值，碰上些个修炼千年的精怪妖魔就要被欺负的，更加不想知道这么些与他无关的秘密了。
要知道从前便是身为东华帝君和苍纹殿下的师弟经历了多少磨难，那些个仇家自知打不师兄师姐们，专门挑他这个软柿子来捏。当然了，苍纹师姐自不必说，若是知道他被欺负了一定会连本带利的揍回去，即使是东华师兄知道了也会使用强硬手段让仇家从此没办法出门，还扬言自家师弟除了他和苍纹师姐其他一概不许欺负！
从那之后颜陌便知道东华师兄也不似表面上那般痛恨颜陌，除开对苍纹师姐变态版的宠溺之外，其实作为一个师兄东华还是十分值得尊敬的。
当然了，这只是颜陌对于师兄师姐们的尊敬之言。事实上他从很久以前就不想再掺和进师兄师姐的事情之中了，但碍于师弟的身份，不得已遵从。直到第二次三界大战爆发，颜陌才真正领悟到他确实同师兄师姐们不是一路人。而后东华又让他去往冥界，想必不仅仅是出于嫉恨，而是真的希望颜陌能够离开这些纷争。
因此颜陌并不打算在此地久留，在苍纹说到“你继续”时立刻起身打断，对着苍纹失笑：“抱歉了，师姐，我真的再也不想被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