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长安惊梦（十七）
老李和老陈的发现让每一个在场的人，都觉得非常不舒服。因为这两点放在一起，会让人们产生一些非常可怕的联想。尽管，这些想象未必是真的，更未必是事实。但是只是这样想一想，就已经让人很觉得很难以接受了。事实上，任何事情和孩子联系在一起，总是让人觉得非常可怕。
“看起来，这像是那个道长有蓄谋地给这些孩子喝了这种茶汤，然后他又这些孩子的尸身偷走了。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呢？”胡沫见大家一直不说话，于是自己幽幽地说到。胡沫心里清楚，这是每一个人心里走在想的，但是又不想说出来的。但是，这件事总是要说出来的。于是，她替大家说了出来。她不是不合时宜的人，她只是讨厌这种让人尴尬的沉默。
“不管事实到底是什么，其实老李他们的发现给我们带来一个线索。那就是，这个人需要一个地方可以出现很多孩子的尸体甚至是活着的孩子，但是却并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要知道，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的话，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一下子出现这么多孩子的尸体一定是会引人注意的。”宋云听完胡沫的话点了点头，接着又看着众人说到。
“嗯，有道理。也就是说，这应该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特殊的地方，相对就会比较少。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大范围地缩小搜查范围了。不过，那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郭子仪捻着胡子，沉声说到。
“是啊，什么地方才会符合这样特殊的要求呢？”老李也皱着眉头说到。
“我想，只有一个地方符合这种要求。应该就是慈幼堂，养生堂之类的地方。”宋云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到。
“慈幼堂？”老李似乎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啊，这样的地方收养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不过，众所周知，一般来说，他们那里的条件可不怎么样。因此，那里死掉一些孩子，根本不会引人注意。而他们运来一些孩子尸体的时候，只要那这些孩子的尸体稍微打扮一下，装作是昏迷或者奄奄一息的样子，就根本不会有人注意的。”宋云点了点头，接着分析道。
“不错，不错，确实是这样。老李，你马上回去通知陈捕头，让他派人去调查一下，近期长安城里的哪家慈幼堂接受过大量重豺者是昏迷的孩子。一但确定了地点，不要轻举妄动，要马上报给老夫知道。老夫会亲自派兵包围过去的。”郭子仪点了点头，当机立断地说到。
“大人，在下明白了，在下这就去通知金吾卫陈捕头。”老李听完，马上行礼说到。
“好，快去快回，我们这里还需要再部署一下。如果到时候我们在慈幼堂找不到那个道长的话，也许我们还需要这里的部署诱他上钩。”郭子仪点了点头，又耐心地解释道。
几个人看着老李走了以后，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垫垫。由于时间不早了，今天又忙活了一天，所以郭子仪先回府休息了。然后，他们就来到了婆婆的房间里。婆婆见他们来了，显得又惊又喜。由于之前她做出的事情被发现了，尽管宋云他们都原谅她了，但是婆婆还是会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婆婆，你儿子身体怎么样了？”胡沫进来以后，先是柔声问到。
“服了药，好一些了。谢谢你们哪……”婆婆见胡沫关心她的儿子身体情况，显得有些激动。
“不要紧，婆婆，好好给他治病。钱不够的话，我们还可以拿。”宋云点了点头，也尽量柔声问到。
“哎，哎，谢谢你们啊。你们，你们是好人啊。”婆婆颤颤巍巍地说到。
“唉，婆婆。宋某知道，你看见我们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忐忑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来找你只是希望您能帮我们一个忙。”宋玉叹了口气，轻声说到。
“说吧，说吧，你们只要说就好了。不管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婆婆听完，使劲地点了点头。
“婆婆，我们希望您可以给你接头的那个人说一切都很顺利，并且尽快从他嘴里套出来他们要举事的时间。我想，他们花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和精力一定不是就为了随便玩玩的。”宋云看着婆婆认真地说到。
“好，老身会尽力的。你放心，这个消息老身一定会打探到的。”婆婆拍了拍宋云的手，让他安心。其实，宋云一个人久了，他早就无法彻底相信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婆婆轻轻的一拍，确实是让宋云的心里，油然而生地升起一股安心的感觉来。这种感觉，宋云一直以为他不会再体会到了。也许是，眼前这位婆婆让他想到了他的母亲吧。
“好，我相信你，婆婆。”不知怎地，宋云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哎，这就好，这就好。”婆婆听宋云这么说，显得非常开心。
“那，婆婆。这件事，我们期待着你的好消息啦。好啦，时候也不早啦，您也早点休息吧。”胡沫看着婆婆。微笑着说到。
“哎，好，好。”婆婆点了点头，因为情绪激动，都涨红了脸。
二人从婆婆的房间离开以后，就离开了大理寺。今天一天，他们实在做了不少的事情。现在，两个人都想回去休息了。不过，在休息之前，他们希望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力张大哥。也许，这一次像张力这样的家长终于可以讨回他们想要的公道了……
两个人回到春来客栈的时候，店小二正开着门等着他们两个回来。店小二见他们两个回来了，显得非常高兴，赶忙上前殷勤招呼着。
“小二，今日张大哥怎么样？”照例，宋云还是问了问张力的情况。
“您问那位客人啊，他还好，就是显得有些烦躁。白天的时候，他一直要找你。”店小二挠了挠头笑着说到。
“嗯，好吧。小二，你给我准备一壶酒在随便准备几个小菜，把这些送到张先生的房间里。”宋云点了点头，轻声吩咐道。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些银两递给了小二。
“得嘞，您请好吧。”小二接过银子喜笑颜开地说到。宋云并没有再理他，只是带着胡沫上楼去了。远远地，他就看见了张力的房间在一片黑暗中还亮着微弱的灯光。看来，他应该是睡不着了。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宋云有话要和他说。不过，他可以想见接下来的画面。因此，宋云特意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才慢慢地走了过去。
“谁啊？”宋云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张力粗犷的声音。
“张大哥，在下宋云！”宋云清了清嗓子朗声说到。话音刚落，里面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
“原来是宋兄弟啊，这位是？”门启处，是张力那张孔武有力的黑脸。他看见了宋云，显得非常高兴。但是，很快他有看见了胡沫，于是好奇地问到。
“这位是沫儿姑娘，也学能够在这件案子上帮上忙。”宋云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胡沫微微颔首示意。
“啊，哦，哦，快，快请进吧。里面坐，里面坐……”张力听完，慌忙招呼宋云和胡沫进屋。
“张大哥，宋某夤夜拜访，就是想告诉你案子的进展的。”三个坐定以后，宋云沉声说到。
“怎么样啊？是不是找到那个天杀的了？”张力一听到这里激动地问到。
“嗯，应该说，确实是有一些进展了。也许，很快我们就能抓到那个人了。”宋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到。
“这么说真的是那个道长害得我家孩儿？”张力瞪大了眼睛问到。
“嗯，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应该就是那个人没错。”宋云点了点头，轻声说到。
“可，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张力说到这里，因为愤怒，声音有些颤抖。
“我想，也许是因为他想做一件大事吧。但是无论怎样，宋某像你保证，这样罔顾天理人情的家伙，宋某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宋云斟酌了一下词句，试探着说到。
“你告诉我，他在哪，我要亲手杀了他！”张力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此时他的眼睛都瞪得血红。
“张大哥，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他的具体位置。宋某今天来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你还要再宁耐一时。你放心，一但我们找到他了，宋某一定会即刻通知你的。”宋云拍了拍张力的肩膀，耐心地劝说到。
“可，可……”张力看着宋云，这个六尺壮汉，一直时间居然哽咽着说出不话来了。宋云明白，无论如何，白发人是不应该送黑发人的。也许，这就是人世间最大的惨剧了吧。看着张力这样，宋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向胡沫投去询问的目光，但是胡沫也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小二在外面敲了敲门，然后把宋云刚才让他送来的酒菜送来了。小二端着托盘进来以后，把一壶烈酒和四碟小菜放在桌子上。然后，他就弓着身子退出去了。宋云见状，来了主意。他又拍了拍张力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张力似乎不是很甘心，但是他想了又想还是坐下了。宋云见状才算放下心来，他和胡沫坐到了几案的另一边。
“张大哥，宋某知道你心里难过。来，我们喝点酒吧。世事多艰，人生在世种种都酒里了。”宋云叹了口气说说到。
“好，喝酒！”良久，张力点了点头大声说到。这一生，像是说给宋云和胡沫听得，但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作为一个失去了孩子的父亲，他确实太需要一些东西来支撑着自己活下去。也许，烈酒并不是治愈伤痛的良药。但是，它至少能让人暂时麻痹自己。逃避固然胆怯，但却并不无耻。有时候，短暂的逃避才能让人有勇气再次面对眼前的困境。
几个人推杯换盏，一直喝到了深夜才算结束。似乎每个人心里都有太多东西想要诉说，但是又无法说出来。尽管这三个人组成的组合看起来非常怪异，但是那一夜似乎这三个人都在对方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慰藉了自己。总而言之，那是一个既光怪陆离又异常真实的夜晚。
次日清晨，宋云还因为宿醉没有起床的时候，老李和老陈一起来了。原来，他们昨天按照郭子仪的要求去调查长安城里的慈幼堂，最后果然有了发现。因此，他们才特意来找到宋云。宋云问明来意，忍着因为宿醉而剧烈的头痛跟着老陈和老李出去了。胡沫倒是还是往日的样子，毫不见她有丝毫失态的样子。
路上，老李和老陈七嘴八舌地说着。因为头痛，其实宋云有点不想听他们说话。不过，案情紧急，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两个人的话。总结起来就是，他们在永阳坊果然发现了一家符合我们推测的慈幼堂。根据这家慈幼堂周围的百姓描述，最忌他们那里收养了很多性命垂危甚至是昏迷的孩子。这个发现，让宋云着实非常振奋。于是，几个人直接改道去郭府找郭子仪郭大人了。
郭子仪听到老陈和老李的发现之后，也显得非常兴奋。不过，说到要去查抄这家慈幼堂的时候，大家又犯了难。毕竟，现在大家手里都没有确切的证据，这样直接查抄人家的慈幼堂恐怕也不妥。因此，郭子仪手里虽然有兵，但是也必须得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才能派兵包围那家慈幼堂。但这个理由，却把大家实实在在地难为住了。
“我看，我们不如就以查抄账目作为理由吧。嗯，就说有人举报他们账目作假好了。”宋云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到。
“嗯，如今，也只好如此了……”郭子仪想了想，捻着胡子微微点头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