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金陵圣手（十）
几个人花了将近一夜的时间，到了天明的时候才赶到金陵府府衙。三个人来不及去见知府黄大人，而是先去找孙珽的小童小林了。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小林居然不见了。孙珽赶紧向店家询问，店家说那孩子本来一直在这里来的。可是，后来来了一伙人，强凶霸道的，和那孩子说了些什么让后就把那个孩子带走了。
“什么？是什么人把他带走了？”孙珽着急地问到。
“这，这我不认识。不过，看他们的服色应该是管府里的人吧……”店家摇了摇头，迟疑地说到。
“可是知府衙门的人？”孙珽因为着急，声调也不由得提高了。
“不不不，几位客官你们也看到了，我家的店就在这知府衙门对面。每天，知府衙门那里那些来来往往的兵丁，我也见过不少。所以，如果是知府衙门的兵丁的话，我一定会认得的。可是，他们虽然穿着统一的制服，但是小的我却不认识这种衣服。”店家摇了摇头，认真地说到。
“哦？那会是什么人呢？”宋云疑惑地嘟囔着。
“店家，最近这知府衙门来过什么奇怪的人吗？”胡沫想了想，轻声问到。
“奇怪的人？那，那倒是没有。不过，前几日，来了一个大官。这大官的轿子后面跟着很多兵丁，吹吹打打的非常热闹。听说，是从长安来的嘞……”店家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迟疑地说到。
“哦？看来是朝廷派来什么人了……”宋云眉头紧锁，沉吟道。
“宋大哥，你说小林的失踪会不会和这些人有关？”孙珽转回身来看着宋云着急地问到。
“现在还不好说，我们知道的还太少了。不过，如果一切都按照你的猜测的话。那么，这个朝中派来的高官，应该是和血枭社脱不开联系了。”宋云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说到。
“好了，谢谢你店家。好了，我们现在来看看那个高官到底是谁吧……”宋云跟店家道谢之后，一个人先出去了。
其实，要调查一个小偷是谁也许不容易，但是要调查一个被派往金陵府的朝中大员是谁，却并不难。朝廷派来大官这样的大事，早就在坊间传开了。千万不要小看老百姓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心的力量非常强大。只要他们对一件事情有了好奇心的时候，虽然未必真的能找到事情的真相，但是却可以轻易地确定涉及其中的人物的身份。于是，宋云一行人直接在附近的人群中打听着。
很快，他们就打听到了。这个被朝廷派来的大员就是中书舍人杨炎。这个人在朝廷的里的根子非常深，和当朝宰辅元载还有一些亲戚关系。据说，这一次是因为黄知府上报了今日金陵府连发怪案，朝廷这才派了杨炎作为钦差大臣来调查此案。现在，这个案子已经由杨炎全面接手了。
“这个钦差大臣来的可真是时候啊，看来应该就是他做得。走，我们去要人！”孙珽因为愤怒，大声嚷嚷着。
“不可，如果现在我们直接去要人，他们不仅不会承认，我们还会给他们留下把柄……”宋云赶紧拦住了孙珽忧心忡忡地说到。
“那，那你说怎么办啊？”孙珽虽然着急，但是也知道宋云说的是对的。
“我看，我们得先找到一些足以让他们必须和我们交换的证据或者是事实，这样才可以钳制住这个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杨炎。不过，我们现在还必须先去见见这位大人。一来，要确定小林是不是还活着，这一点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我们必须得敲山震虎，让他们接下来也不敢对小林轻易下手。”宋云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说到。
“嗯，有道理，有道理……好，那咱们现在就去吧。”孙珽点了点头，着急地说到。
“孙珽，你要保持冷静。一会儿，我们到了知府衙门。你尽量别说话。一切，都交给我和沫儿。”宋云又不放心地嘱咐道。
“好，我明白了……”孙珽有些着急，也有些无奈地答到。
“你放心吧，小林一定会没有事的。一会儿，我们去会会那个杨大人，不管他要做什么，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胡沫轻声叹了一口气，她有点心疼孙珽。于是，轻柔地安慰着孙珽。孙珽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坚定了对方的决心。于是，几个人迈着步子前往知府衙门了。
三个人进去的时候，果然，钦差大人杨炎正在后堂与黄知府叙话呢。这个杨炎身材高大，但是却很消瘦。头发花白，看起来上了一些年岁了。尖嘴嘬腮，胡子很细很稀疏。一双吊梢眼，虽然显得很凌厉，但是也隐隐地透露着一种尖酸刻薄之相。这个人很显然是那种为了蝇营狗苟的利益而殚精竭虑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干瘦的原因。
杨炎看到他们几个人来了，脸色闪过一些不屑和傲慢。但是，他毕竟是历经宦海沉浮几十年的人。对于表面上的那些功夫，他是再了解也不过了。尽管他满脸的不屑，但是还是很快挤出了一个小脸。至于那个黄知府，还是笑盈盈的。不过，那笑容分明就是等着看好戏的得意洋洋的神情。
孙珽看到这里，心里有些不快。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宋云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孙珽看了看宋云，也想到了宋云之前的嘱咐，这才勉强平静了下来。宋云和胡沫看起来并不很在意这个杨大人的态度，他们脸上保持着一种礼貌的微笑。
“宋某见过钦差大人、黄大人！”宋云走进以后，抱拳施礼道。
“胡沫见过二位大人！”胡沫飘飘万物，笑着说到。
“孙珽见过二位！”显然，孙珽还是有些不服气。
“哈哈，你们都知道了啦。嗯，这位就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中书舍人杨炎杨大人。哎呀，这下可好了。有杨大人在此，我们这个案子应该很快就可以解决了。”黄知府看到几个人忍不住说到。
“如此甚好，那就全靠杨大人了！”宋云拱了拱手，不动声色地说到。
“哼，你也不必奉承我。本官知道，前段时间你在长安破了一件大案，皇帝对你非常赏识。刚才黄知府已经对我说了，这里的案子你也参与了。不过，本官要提醒你一句。你之前能破获奇案，不过是凭你的一些小聪明而已。这一次，事关重大，你要好自为之啊……”杨炎看着宋云皮笑肉不笑地说到。
“多谢大人教诲。哦，对了，宋某有一件事想要跟大人讨教。”宋云顿了顿，看着杨炎若无其事地说到。
“噢？什么事？但说无妨……”杨炎看了看宋云，冷冷地说到。
“但不知，二位大人这几日可曾见过一个约莫四尺高的男孩？这孩子，应该就是在知府衙门附近活动的啊？”宋云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说到。
“不，不曾见过……”这个问题让黄知府有点混乱，因此他说话有点断断续续的。
“本官不曾见过！”杨炎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但是他眼神中的讶异之色还是没有逃过宋云和胡沫的眼睛。二人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抹微笑。
“哦，那就算了。哎呀，这个人很重要啊。也许，我们能在他身上找到那件秘宝的线索呢……”宋云假装喃喃自语，却一直在用余光注意着黄知府和杨炎的反应。
“哦？有这样的事？”杨炎和黄知府异口同声地说到。说完以后，二人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居然又不再说话了。
“哦，没什么没什么。既然二人大人没见过就算了。一会儿，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胡沫见机行事，拍了拍宋云的肩膀说到。
“好，我们都赶紧找找线索吧。这个案子，不能再拖下去了……”黄知府点了点头，看起来非常高兴。
“好，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宋云点了点头，拉着还梗着脖子站在那里的孙珽退出去了。
“贤弟，这衙门里有没有你信得过的人，让他盯住了这两个人这几日的所有动向。”一边往出走，宋云一边在孙珽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到。
“嗯，明白了……”孙珽点了点头，眼睛里闪出了一种久违的光芒。
“啊，黄大人，杨大人。小人是这金陵府中的郎中。平日里，黄大人破案，总是要小人查验尸体。现在，小人觉得之前卫家一家十几口的尸体查验得还有些不完全，所以小人还要再去看看。”孙珽听到了这里，赶紧回身施礼道。
“好，你去吧，你去吧。”杨炎点了点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小人告退！”孙珽点了点头，退出去了。他示意宋云和胡沫先走，然后自己往殓房去了。其实，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孙珽是去找他信赖的衙役去了。而此时，宋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那个独自为主人守着院子的老管家卫春，此时还好吗？
宋云和胡沫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孙珽这才从里面急匆匆地出来了。孙珽摸了摸额头的汗水，他看着宋云和胡沫，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宋云此时却根本笑不出来，他来不及说什么，只是拉着胡沫和孙珽赶紧离开。胡沫和孙珽被宋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但是，几个人还是上了马，往远处飞奔了。
不一会儿，三个人来到了卫家大宅的外面。宋云勒住了马缰，急匆匆地下了马。胡沫和孙珽看到了，也跟着下了马。从外面看，这间大宅，还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宋云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那两扇紧闭的大门，不知怎地，心里却暗暗地越发紧张起来了。最终，宋云长出了一口气，还是定了定神走了过去。宋云轻轻地叩了叩门，但是等了半天，却根本没有人回应。
孙珽见状，也走过去叩了叩门，但是院子里还是一点回应都没有。这时候，胡沫也走过来了。几个人又敲了敲门，不过还是一样的结果。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心里都产生了一种不详的感觉。宋云看了看孙珽，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决定强行闯进去。只是，让两个人想不到的是，这黑漆漆的大门居然一下子就推开了。
随着一阵“吱呀呀……”的声音之后，大门应声而开。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几个人试着喊了几声，但是依然是没人回应。三个人不再犹豫，直接跑到卫春的房间里。远远地，三个人就看见卫春的房门虚掩着，看起来有点奇怪。几个人赶紧跑了进去，只见卫春侧躺在地上，身边还有一些血迹。脸上表情痛苦狰狞。人，早已经死亡了。
“孙珽，快看看，老管家是怎么死的？”胡沫见宋云呆呆地看着卫春的尸体，赶紧拍了拍孙珽的肩膀说到。孙珽点了点头，蹲下身子去查看卫春的尸体。
“丧心病狂，简直是丧心病狂！”宋云狠狠地拍了拍一下墙壁，咒骂道，这么久以来，不管是孙珽还是胡沫都没见到宋云如此愤怒过。此时，宋云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着实让二人下了一跳。
“好了，宋大哥，别生气了。还是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吧。”孙珽想了想，出言安慰道。
“你看看，这就是他们做的，这就是他们做的好事。好啊，杀人灭口，剪除线索。好啊，做得漂亮啊……”宋云摆了摆手，还是愤愤不平地说到。胡沫见状，只是站起身，拉着宋云出去了。一来，给孙珽一个工作的空间；二来，她也想让宋云冷静冷静。宋云出去以后，情绪还是非常糟糕。胡沫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宋云。不知怎地，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因为这次失控显得更加真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