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洛州花开(七)
宋云看了看,那个茅草屋的院子没有锁,屋门似乎也只是虚掩着。等几个衙役又点了几根火把,大家试着进去以后这才发现,这屋里果然是空无一人。不过,在屋子中央的几案上找到了一个灯台,用手触摸还有些温度,应该是刚熄灭不久。点亮以后,借着光亮观察,屋子里的地面上散乱地扔了一些沾满了血迹的布片。看起来,是有人包扎伤口用的。这些布片多是一些粗布片,像是从什么衣物上撕扯下来的。看得出来,这个受伤的人当时很着急,没有时间找药布。而在这些血迹斑斑的布片中,胡沫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
胡沫本事长安城中的一个颇具盛名的乐姬,很多达官贵族都曾是她的恩客。什么的样的绫罗布匹,她可以说都见识过。久了,她也对这些绸缎布匹的材质有了一些了解。就在不经意间,她注意到这些碎布里有一块的质地和其余的那些明显不一样。于是,好奇之下,她将那块沾了血迹的布片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只见,这并不是一个布片,而是一块白色的丝绸。大概是因为这东西吸水效果太差,所以看起来伤者只是用这块绸布擦了擦伤口而已。胡沫又把这绸布反过来看了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图案。
“宋大哥,你来看。”胡沫看到这图案以后,马上叫了在一旁检查其他东西的宋玉过来一起看。
“这,这是?”宋云一件,也是颇有点惊讶。只见,上面虽然被斑斑的血迹洇红了,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来,那上面绣的是一只火红的怪鸟。而这个图案,他们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血枭社的标记啊。
“不错,可能是这个伤者心急之下随便撤下的一块绸布,不料却留下了这个东西。”胡沫点了点头,沉声说到。
“嗯,有道理。想不到,这件事又和他们有关系。但是很奇怪,他们一向与朝中勾结甚多,往来密切。但这一次,为什么看不出有什么和朝中勾结的样子呢?”宋云点了点头,然后又皱着眉头说到。
“这倒也说得过去啊。这里是洛阳,是东都。不管是地位还是与长安的距离,都已经是大唐极重要的一个地方了。在这样的地方,就是一个花会都受到朝廷的重视,那么他们要想行事顺利,则必须有朝中权倾朝野,位极人臣的大官暗中照应。但要是这样的话,在这样的地方行事,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和当地的一些小官勾结。这样的事,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不安全。而以那些朝中大员的精明程度,他们要是想让着洛阳的下属们做点什么,也一定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甚至,就连被他们利用的下属们,恐怕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胡沫想了想,笑着说到。
“沫儿姐姐,你可真厉害,居然能想到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秦云兰已经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说话了。这时候,她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说到。
“没什么,说起来,你记忆力超群才真是难得。”胡沫笑了笑,轻声说到。这话说得胡沫有些害羞。只见,她双颊绯红,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扭捏地站在那里。
“唉,看起来,那疯道士又说对了。果然,这些家伙又要在洛阳行动了。”半晌,宋云叹了口气说到。众人闻言,也都黯然地点了点头。
“看这个出血量,这个人受的伤不轻。恐怕,应该是伤到了小臂的重要血脉。按说,他不可能一直躲在山上,因为他这么重的伤,一定需要医治。依我看,太肯定会近前潜入附近的镇甸来治疗伤口。”这时候,孙珽凑过来说到。
“嗯,刚才我也注意到这一点了。可是,这附近有几个镇甸。就不说这些小镇了,就算是这个人再潜回洛阳,那么大的洛阳,谁知道他会请哪个郎中去哪个药铺啊?”宋云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到。
“这倒是,我看这些人不会无缘不顾偷这‘仙种’的种子的,我想他们很快就会再有动作的。所以,我们不如先回去一边暗中搜查,看看有没有小臂受重伤的人去医馆药铺之类的地方治疗,一边静待事情的发展。”孙珽点了点头,想了想说到。
“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只是不知道,这一下我们要等多久。”宋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到。
“此事,你已经追查了那么久,也不急在这一时了。没关系,就宁耐一时吧……”胡沫闻言,宽慰道。
“我倒是不着急,只是这‘仙种’丢了,要是迟迟找不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易老爷交代。”宋云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到。
“我看,倒也没那么严重。易老爷这个人为人正派宽厚,他也只是担心这‘仙种’被人盗去以后用来害人。可是,现在我们知道是什么人盗走的了,只要防止他们借此发难,应该就不会让易老爷的担心成为现实。而且,易老爷的一双儿女都很安全,并没有一点问题。我想,易老爷应该是可以理解的。”胡沫想了想,笑着说到。
宋云闻言,又看了看孙珽和秦云兰。只见,他们两个也对着他笑着点了点头。终于,宋云还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好吧,那就这样吧。我们再在这里好好搜索一下,不要遗漏任何的线索。然后,我们就下山回易家,把这个情况和易老爷原原本本地说一遍。看来,是我低估我们这一次的对手了……”宋云点了点头,沉声说到。众人闻言,也都点了点头,各自去搜索了。
“罗大人,这一次对不住你了。看来,不仅没让你官升发财,反而还惹上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宋云对站在一边的罗县令,大神说到。
“好说好说,本官不在乎这些。不过,本官倒是想看看,你们到底要如何收场!”罗县令闻言,耸了耸肩,冷笑着说到。
“呵呵,罗大人。如果这件事我们真的解决不了,我们大可以一走了之。但是罗大人,你不行。这是你的管辖之地,你的妻儿老小都在这里。你就想走,都走不了。要是上面真的怪罪下来了,你想想看,到底是谁的处境更难堪?”孙珽闻言,冷冷地说到。
“怎么,你们大言不惭地管了这件事。如今,这事情搞砸了,就想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你觉得,本官会让你们一走了之吗?”罗县令笑了笑,不屑地说到。
“那你觉得,你留得住我们吗?”胡沫的语气比刚才孙珽的语气还要冷上几分。再加上她凌厉冷峻的眼神,这让刚才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的罗县令也不由得有些胆怯了。
“你,你……”罗县令嗫喏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胡沫也不再理他,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去搜索其他地方了。
“哥,孙珽,沫儿姐姐,你们来看,这是什么?”这时候,秦云兰忽然叫到。
“嗯?小兰,你发现什么?”几个人一边走过去,一边好奇地问到。
只见,刚才秦云兰从墙角的一个破木箱子里找到了一些碎纸。不过,简单地把这些碎纸拼凑一下,可以看得出。这纸上画着相当复杂的花纹,这是一些像是字但又不是字的图案。说是花纹,又过于奇怪复杂了一些。
“我看,这像是什么钱庄的印信。可是,很奇怪的是,我找不到上面有钱财数量的标注。”秦云兰早就把这些碎纸拼在一起了,她研究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才叫了他们过来。
“嗯,确实很像是钱庄的印信。他们为了防伪,才刻意弄出这些极其复杂的花纹。而且你看,这些图案是印在纸上的,并不是画出来的。可是,这不管是什么钱庄,起码也得有个钱财多少的额度。否则,到时候这钱财的主人来取钱,岂不是都说不清楚了?这,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胡沫看了看以后,也是摇了摇头说到。、
“有没有可能,这印信就不是为了取钱用的?”这时候,一旁的孙珽忽然试着说到。孙珽说完以后,就有点忐忑。他看着大家,显然对自己的猜测不是很有信心。
“嗯,说下去。”宋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对孙珽的话很感兴趣。
“我想,也许,也许,这个印信就只是一种凭据。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到那个钱庄去?”孙珽想了想,又试着说到。
“嗯,应该是这样。不过,我想应该不是去那个钱庄那么简单。这钱庄的老板既然是做生意的,就没有不开门迎客的道理。他不可能拦着别人到他那里存下黄白之物。依我看,这印信应该是他们之间互相确认身份用的。有了这个东西,大概就能确定对方是自己人了。”宋云想了想以后,点了点头说到。
“这么说,我们要是能找到这个钱庄,就能找到他们的线索了?”秦云兰闻言瞪大了眼睛,兴奋地问到。宋云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嘿嘿,我们能有这个发现还得感谢你啊!”孙珽也笑嘻嘻地说到。秦云兰闻言,因为不好意思粉拳锤了孙珽的臂膀几下。
“咳咳,好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发现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宋云见状,轻咳了一声说到。
“罗县令,刚才我们的话你听到了吗?回去以后,你可以派人按照这个线索去找一找。”孙珽闻言,点了点头对着罗县令说到。罗县令本来还想出言嘲笑他们一番,但是无奈孙珽这话确实也是有道理的。最后,罗县令也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众人回到易家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这时候,易老爷早已经起来了。倒不是这易老爷平日里每天都如此早起。而是昨夜他们走后,易老爷回去休息却始终无法睡得安稳。又想到明日还有很多善后事宜要处理,后来他索性就早早地起来了。这时候,他见到众人都回来了,也感到很欣慰。宋云见状,也只得这一行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和易老爷说了一下。易老爷虽说有些失望,但也确实是相当善解人意。他不仅没有怪罪宋云他们,反而还出言安慰他们。
此时,易家的事情暂时作罢了,宋云他们也没有道理再留在这里。于是,众人向易老爷作别告辞以后,又回到了之前下榻的旅馆。一行人回去之后,因为一夜的劳累也都各自休息去了。直到那天夜里,几个人才算恢复了一些精神。这时候几个人吃过晚饭以后,坐在大堂一角的几案旁边,小声聊着天。
“宋大哥,你觉得让罗县令的手下去调查医馆、药铺还有钱庄靠谱吗?”孙珽喝了些热茶,忍不住问到。
“呵呵,说实话。这一点,虽然值得调查。但,我却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这洛阳城之大有多少药铺、钱庄啊?这还不说那些见不得光,放印子钱的暗庄。不过,以他一县之力,找到一个有明确印信的钱庄应该不难。但我料定,让他找到那个给伤者治病的药铺几乎就是不可能的。至于让他们在那钱庄里发现点什么,那更是无稽之谈。”宋云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到。
“那,你还让他们去找?”孙珽皱着眉头问到。
“好歹这是一条线索,不管有多大的希望,总是要找一找的。另外,你们还记得吗?我们之前推测罗县令身边应该有歹人埋下的内鬼。现在借着这个机会,我们不仅可以让歹人提前动起来,还有可能能找出来那个内鬼到底是谁。”宋云喝了一杯茶,笑了笑说到。
“但是,这个罗县令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怎么会帮助我们呢?”秦云兰忧心忡忡地说到。
“这你放心,这件事只要我们稍稍在意一下,很快就会见分晓的。”宋云神秘地笑了笑,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