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焚毁军械初比较

    金田村地处偏远，前有蔡村江，后隔犀牛岭，周遭皆为高山盘旋。关隘不消百人驻守，便可抵住千军万马，实属易守难攻之宝地。

    村落守备森严，仅是北村口就有二十余名教徒巡视，手持长矛木盾，目光尽是警惕认真。忽地疾风刮过，狂沙飞扬乱舞，一时间遮迷众人双眼。

    揉了揉眼睛，稍有察觉，红巾汉子向旁人询问：“刚才好像有人影闪过，你们看到了么？”众人相顾惊奇，皆作不知。两道身形晃动，径直奔向村中僻静处。

    环顾四周，确保空无旁人，庄闲云这才述说计划:“团营已然组建，往后定会与清军交战。咱们轻功过人，只消深入对方军械库，彻底捣毁，还能多争取些战期。”

    稍微思量一番，穆杰颔首认同:“尽力而为罢，若想全身而退，自是容易得很。不过要做成此事，怕是有些困难。”庄闲云郑重其事:“此行无比紧要，干系大清百姓生计，只许胜而不可败。”

    未存犹豫，目光如炬，穆杰直接与庄闲云着手准备。施展轻功，晃闪各处，不到半个时辰，就找来数坛烈酒及许多木柴。

    擦了擦额头汗珠，穆杰舒展筋骨，略有疑虑地说着:“东西都备齐了，却不知军械库在何处。”庄闲云随手拿起满地的材料，讪笑着:“我有特意留心，已然晓得位于哪个角落。”

    领着穆杰行至团营军械库，果然瞧见如此僻远之所，却有数十人不住地来往进出。附近铁匠铺几近占满街道，不时有教徒推着装满兵器的木车，将军械陆续送至屋内。

    靠在不起眼的墙角，穆杰微微探出头来，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按剑走于门口。眼前人缓缓转了过来，穆杰眼瞳不由地放大，赫然就是石达开在此，喃喃自语:“他怎么也来了？”

    拍了拍穆杰肩膀，庄闲云不解其言，甚为奇怪:“是遇到熟人了？”抬头望着身穿铁甲，威风凛凛的石达开，庄闲云续问:“看上去是个练家子，武功应该不错，与你交手能有几个回合？”

    怔怔地盯着眼前人，穆杰皱眉回应:“此人乃是教中高手，身居高位，且武功极好。若打起来应该能撑过五十余招，只是我们有些交情，怕是不能与之为敌。”

    摸着鼻子，穆杰心头涌来一阵急促的紧张感，轻叹说着:“咱们还是先回去罢，不可草率行事。”摇摇头，庄闲云淡淡吩咐:“时机不待，此刻就该动手。若只因碍于情面，那这人就由老夫应付，你去收拾掉其他喽啰。”

    见穆杰仍有迟疑，庄闲云出言劝导:“焚毁作战军械，就能使战期延后，给清军争取时机，黎民百姓或许能够脱于苦难。”暗自细思，倒也甚觉有理。穆杰下定决心，哪怕直遇石达开，也绝不退缩半步。

    趁着石达开转身之际，穆杰将找来的红巾掩面，抱着酒坛，盯着前方动静。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身形闪出，朝着军械库直接冲了过去。

    脚步声轻响，风中夹带残叶。石达开两耳微动，侧头瞥去，余光瞧见有个身影从不远处携风掠过。拔剑出鞘，运力前倾，锋芒直指来者。

    察觉身旁的霜刃寒光，穆杰不为所动，依旧向军械库内奔去。剑锋快要触及之时，忽地衣袖挥来阻挡。那内力化成绵长之气，利刃凌厉尽卸，好似巨石入水般无力。

    面前突现须发皆白的老者，其武学之力让石达开不敢轻视。握剑退后数步，横立身前，以作防备。石达开看着另外一个蒙面人奔向军械库内，连声招呼手下阻拦。

    负手站定，淡然以待，许多红巾汉子涌上来。看出白发老者的身手甚高，不顾庄闲云年纪老迈，直接持上木棍铁棒，向庄闲云重重砸去。

    晃身避开，挥袖退敌，那厚重雄浑的内力缠住众人，使得他们难以脱身。忽地内力紧收，众人尽数被击得摔在数尺之远。石达开见如此武艺，喉头暗自抖动数下，不由得瞠目结舌起来。

    其他教徒遥见穆杰已进屋内，且白发老者武功过人。一番思量之下，索性尽皆弃下庄闲云，径直朝着穆杰跑去。留下石达开与庄闲云，兀自静音站定。

    抖擞剑身，一阵颤鸣声徐徐发出，石达开不忘询问:“阁下为何私闯重地，伤我教徒？”朗声大笑，暗带内力猛劲，刺耳之音令人头晕目眩，天地间好似颤动一般。

    暗自运气，石达开努力镇定心神，这才稍稍缓过劲来。庄闲云不去解释，直接侧身欺进，变掌为爪，朝石达开利刃取去。挥剑劈斩，试图避开猛如狂虎的招数。

    在这般凌厉迅捷的攻势下，石达开左躲右闪，一身高超过人的武艺，竟是无处发挥。忽地右肩被对方击中，犹如长矛刺入一般，痛楚之感顿时涌现，手中所持霜刃，无力紧握而被庄闲云轻易夺走。

    向后踉跄数步，而今自己手无寸铁，对方武艺显然是比自己高出许多。心头盘算着如何应付，额头汗珠却是涔涔直流。受教主所托，需镇守此处，眼下来者出入顺畅，自己却丝毫不是对手，心头暗自羞愧起来。

    忽地有道人影犹如闪电，从军械库内晃动离开，旋即众人纷纷跟着跑走。石达开转目瞧去，只见房屋后方升起冲天大火，不由得心头一紧。

    浓烟弥漫，滚滚熏天，庄闲云见大事已成，随即施展轻功，往山头奔去。石达开无暇顾及，自是分身乏术，连忙招呼众人，前来搬水救火。

    山林中清风拂过，穆杰瘫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气呼吸。庄闲云快步赶来，见穆杰满头皆汗，知晓他是全力以赴去做成此事，欣慰地颔首微笑，缓缓地向对方走去。

    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穆杰扶着身旁大树，勉强地站了起来。庄闲云甚为满意：“大功告成，倒也不虚此行。”穆杰眨了眨眼睛，沉吟道：“接下来还要再做些甚么？团营武器虽毁，其兵力犹存，始终是个隐患。”

    稍微转过身子，庄闲云极为从容，眯眼望着村落内的浓烟，及慌忙救火的众教徒。负手静默，庄闲云陷入一阵沉思之中。穆杰急不可耐：“何不如将这些事情，如实禀告给当地清军总兵。”

    这等大事干系甚大，穆杰以为会引起旁人重视，怎知庄闲云冷笑说着：“他们私造兵器，按律本为重罪。可就凭借一场大火，反而不会让他们为难，而是令你百口莫辩。”

    眉头一皱，思量起来也觉有理，穆杰稍有埋怨：“那又何苦费力，去焚毁军械库。只须将事项告知总兵，让他派人调查，就能出兵歼灭他们了。”

    想着面前少年的打算，庄闲云摇摇头，向其解释：“就算证据确凿，又能如何？在这个世道上，没有兵符皇命，这广西总兵哪里会轻易率军征讨。”

    二人尽皆陷入深思，为今后计划而盘算。这拜上帝教野心勃勃，直视便知，可惜远离京师之地，难免未受重视。此刻却不只穆杰与庄闲云受其苦恼，就在广西境内的军营中，仍有一人为此事而沉思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