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忠心护国战沙场
晨曦微亮，迷雾尚浓，思旺关隘处在一片寂静之中。清军队伍暗动，朝着山人村行去。休整许些时日，李殿元显得迫不及待，亲自率兵入村抓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李殿元向四周凝神望去，却始终不见半点人影。
驱马前行，村落已然空荡，就连锅灶干柴，皆被清扫干净，全然无存。皱着眉头，李殿元不由得沉住气，暗自思量如何应对。眼下洪秀全等人尚在村内，却是没了踪迹，显是躲藏起来。
见周遭村民也跟着藏匿，倪涛直言劝慰：“虽然找不见他们，却能保证这些人还在此处。只需用些计策，顷刻间就能将其逼出。”苦思良久，李殿元着实想不出对策，连忙向倪涛询问。
呵呵轻笑，倪涛极为从容：“既是在此躲藏，想必是个隐蔽处，定会微风流转不畅。若于周遭引燃大火，贼众必然逃脱不开。”李殿元一怔，此计用心如此阴毒，毫不顾忌后果。这等心思对李殿元而言，从未想过半分，而今却被这位职卑位低的下官，先行说了出口。
原本倪涛献计极为殷切，不由得当作自己的智囊，只是眼下李殿元厌恶面前之人，对其计策无动于衷。瞧着长官神情微变，且没作丝毫反应，倪涛善于盘算人心，旋即知晓对方用意。面露尴尬，倪涛未曾摸清对方品行，只道与自己一般无二，这才有些口无遮拦。
讪笑一声，倪涛转过话头：“村民大多已是信服贼教，大火将他们尽数驱赶出来。不求烧毁灭敌，只为活捉贼首。”这般较为委婉，又让李殿元不禁犹豫起来。沉吟半晌，念及抓捕洪秀全等人的要务，李殿元漠然说道:“那就放火用烟熏他们罢，只是要随时把握火情，断然不可让火势变大。此行定不能伤及无辜，活捉贼首才是咱们的重任。”
见长官同意自己的建议，倪涛马上指挥左右清兵，令其聚集木柴，迅速引火燃烟。不一会儿的工夫，浓烟滚滚，气熏难耐，满天笼罩着迷雾。李殿元闻着令人作呕的烟味，用手紧紧地捂住口鼻，仍是有些难受。大风顺势刮开，周遭的清兵在一片昏沉的迷雾中摇动，任由何人都难以忍受其苦，心头渐生不满之意。
再过了半柱香的时辰，清兵们的咳嗽声由零星杂乱，登时变得响音连片。李殿元自是强忍着按耐下去，其余人等空无武艺在身，怎会忍耐得住烟熏火烤。倪涛虽是甚为难受，却也是静心侧听，以图察觉到贼教众徒的藏匿之所。
周遭声音嘈杂，倪涛竟也依稀听见附近的闷响，挥了挥手，示意清兵们噤声，旋即闭目静听。不远处便有数个咳嗽声此起彼伏，引起倪涛重视起来。遥手一指，欣慰地笑着:“贼众就在那里，可以熄火散烟了。”说罢，数十名清兵朝着手势方向而去，其余官兵移开尚未燃尽的木柴，再用备好的凉水扑灭大火，忙不迭地各自手持蒲扇，往四周拼命晃动。
土墙被一干清兵推倒，伴随着眯眼的沙尘，数不清的村民朝着各处乱跑，显得极为恐慌惊惧，好似瞧见土匪山寇一般，浑然是个混乱的场景。弓弩手引箭拉弦，准备向各处射去，忽地一声暴喝声，制止这场尚未发生惨剧的局面。
双拳捏得咯咯直响，青筋不由得暴起，李殿元这才见识到拜上帝教蛊惑人心的本领。以往百姓看见官兵，皆是夹道欢迎，而今却是别样的光景，难免心头一阵恶寒。惊困交迫之下，村民们很快就被清军抓住，接连被押到李殿元的面前。
歪头觑着这些百姓，李殿元板着脸，冷淡地威胁说着:“本将从不滥杀无辜，尔等只需告知贼首今在何处，便能直接离开，不然定治你们胁从助逆之罪！”相互茫然地看了看，尽皆不识其意，无人愿开口答话。
自讨没趣，刚要好生惩治他们，忽地耳际隐约传来一阵呐喊声，轰隆震天犹如雷鸣。心头暗想，顿觉喊声正是思旺要塞处发来。如此距离却仍有声响，李殿元久经沙场，估摸着断然不是己方士兵，定是贼教团营派遣援军，来者不下千人。
思旺要塞尘土飞扬，头裹红巾的团营兵放声呐喊，几近挤满整个峡谷，竟是望不见尽头。张镛身着铠甲，手握铁剑，站在关隘墙头，不住地指挥周围守卡清兵，奋力向贼军射箭阻拦。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蒙得恩挥舞双戟，将羽箭尽数拨开，兀自催马向前。
赶至要塞城下，团营兵刀劈斧砍，尽数往城墙打去。清兵们咬牙出力，费劲地挡在门后，不愿松懈半分。张镛嗓音喊得沙哑，仍不惧危险，身先士卒地招呼兵勇抵御，铠甲上不觉已中数箭。
身旁的将官走近，急切说着:“大人，咱们不过数百兵甲，怎抵得住这般攻势。此城仅是思旺第一关，还是先撤防罢。眼下莫要与之争锋，待得汇集队伍，再打回来也不迟。”思量着手中仅剩人马，稍加对比便知绝非敌手。
念及身后皆是宽敞之道，故此张镛不愿轻易放弃关卡，准备誓死抵住贼兵，哪怕能拖延许些时刻，张镛也自觉值得。看着愈聚愈多的贼军，逐渐松动残缺的城门，张镛命令道:“拿上短刃，准备近身激战！”
望见张镛眼神中那抹坚决，将官不禁为之动容，捏紧手中长矛，保证地说着：“大人放心罢，人在城存，人死城亡，吾等誓死守卫思旺关！”点点头，张镛瞧见城下贼兵士气高昂，清军却是极为狼狈，心头反而生起暖意，喃喃道：“大丈夫当战死沙场，一腔热血尽付国土。”
城门巨响一声，伴着尘土而轰然倒下。不知何人放声奔走，呼告敌军入关之事，一时间军心不稳，隐有欲逃之念。忽地清军大旗迎风飘扬，映照着烈日光亮，赫然收进众人眼中。张镛怒目直视着团营兵，站在城墙上不顾飞箭险况，高声呼喊：“将士们，今日贼患猖獗，我等寸土不让！”说罢，径自挥动利刃，冲下城墙而跑去御敌。
眯眼注视着对方战袍耀目，蒙得恩先是掷戟刺兵，直接就奔入城中，旋即瞥见张镛驾马杀敌，甚为勇猛神武。蒙得恩拿出强弓，引弦放箭，直透前者衣甲，殷红鲜血顿时溅了出来。喉头顿甜，张镛忍不住地“哇”了一声，吐出大口鲜血，旋即脑袋昏沉，眼前顿时变得灰白。
纵马近身，蒙得恩提着双戟，朝向对方径自击去。奋力抬剑回挡，重伤在身的张镛哪里是其对手，不到四五回合，便被猛地打下落马。蒙得恩见后者颇有军将大才，一时间心有不忍，指在张镛面前，向其劝降：“若投奔我教，可免饶不死。”
盯着坐于战马之上的贼将，张镛呵呵冷笑，怒骂道：“朝廷之官，安能降贼求生乎？”考虑对方忠于清廷，纵使收其至麾下，日后也必然暗生反叛之意。闭目挥戟，血溅三尺，张镛登时没了气息。
招呼众兵取关直入，清军见张镛已然阵亡，不由得乱了方寸，尽数返身逃窜。仅是半柱香的时辰，团营就夺得思旺关隘的前沿阵地，当即便将清军大旗撤下，换成教会原属的军旗。众兵不由得欢声雀跃起来，唯有清军残余队伍，仍在往后方拼命逃离。
高立于城墙头上，李殿元瞧着败军而默不作声，心头算定对方主帅会知道援军到来的消息，定然会调兵奔赴此地，届时也能解决教主被困之险。漠然地注视着适才打斗中留下的痕迹，虽说此次战役仅算是小规模的拼杀，却已有数百名团营兵的伤亡。
派兵清扫战场，这般势如破竹，全赖敌方守军甚少，不然伤亡只会更多。原以为清军纪律散漫，战力低弱，而今相互交战，这才知晓绝非容易占得优势。稍作休整，李殿元便留下数百名团营兵，驻扎扼守关隘，旋即再往山人村进发。
残军败逃至山人村，只见李殿元领着大军正向此处赶来，忙派人接应，探问之下方才知晓战况。听得张镛壮烈殉国，思旺前沿关隘落入敌手，动容与愤恨的感觉一时间涌上心头。本是出兵围捕贼首，反而激起团营兵的进攻，致使关卡转眼间失守。
已然调集本部人马，李殿元极为气愤，旋即挥鞭遥指前方，咬牙切齿:“贼教欺人太甚，我军定要反击！”说罢，引领大军，直赴思旺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