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寻迹而行
陆秉明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
“大人，这可是有姑娘在想你呢。”江捕快听见，嘴快说了这么一句。
“江捕快，低头。”
江捕头年纪不大，十七八，个子却很高，搞得矮胖的谢恩每次都得让他猫一下腰才能教训他。
这不，他一弯腰，立刻就被谢恩拍了帽子：“臭小子，瞎说什么呢！”
“那肯定是我娘。”陆秉明倒没有多想，“她从前在我眼前的时候就天天念叨，我这一走，她念得怕是更凶了。”
最开始是念他不背三百千千，后来是念他不去太学院，再后来又念他不考功名......现在做了官，想必远在京城的她正在念娶媳妇儿的事情吧......
“我要是打喷嚏，肯定是静娴在想我。有一次我打喷嚏，静娴就说是有人在想我，而且是喜欢的人想才会打喷嚏。我喜欢静娴，所以，肯定是她在想我。”江捕头直白地说出这话，惹得谢恩一拍脑袋叹息，而陆秉明则是憋笑。
看来他说那话不是为了打趣自己，而是这单纯小子真是这么以为的。
“静娴是谁？”陆秉明初来乍到，对这八卦不甚了解。
“嗨，孟小姐的丫头。跟孟小姐完全不同，安静地很。”谢恩简单解释了一下，“这小子见过一次，之后就一直念着。”
“我可不止见一次。”江捕快嘻嘻笑起来，“我跟静娴可有缘分了，我每次出门都能遇见她。”
听到这里，陆秉明和谢恩相视一眼，陆秉明便侧脸偷笑。
傻小子，那一定是那姑娘等着你啊！这镇子又不是一条大马路，哪里有那么巧？
“既然这么有缘分，有空去问问姑娘的意思吧，傻小子。”陆秉明看见眼前就到了嫌犯家的豆腐铺，便收起了闲聊的话题，“江捕快，跟我去探探。谢恩，你就去附近街坊那里问问吧。”
“不不不，大人，还是让江捕快去问吧，我跟着你。”
谢恩这些年干的大械事不少，要不是朝廷赐给他的秀才身份保着，早就被乡里乡亲杀了多少遍了，他怎么敢单独去人民群众中间呢？
“好吧。”托孟月姣的福，陆秉明对这第一个案件有一百二十个上心，非得自己来探消息虚实才安心。
领着师爷走到正关门闭户的豆腐店门前，陆秉明敲了敲门。
嘎吱一声，门开了，一个佝偻着的老太太走了出来。她看了谢恩一眼，立刻脱下鞋，举过头顶就要打人：“谢恩你个狗头师爷！”
“老人家！别！”陆秉明赶紧上前阻止，鞋子就这么砸在了他胸口。
“哟，这是哪里来的青年才俊？”老太太本来眯成缝的眼睛睁开了，有些惊喜，“酗子，来这里有什么事啊？”
看到她这翻脸的速度，陆秉明都险些没缓过来，他都没去拍胸口的灰尘，便小心翼翼地说：“你好，老人家，我是新来的县令，你儿子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哦，你说那小子啊，给孟小姐捉走了。”老太太摆摆手，“不孝子，不提也罢。”
“额，他被孟小姐抓走，你老知道的啊？”
“对啊。”老太太双手背在身后，“大人进屋里坐坐吧，后面那条肥尾巴就别进来了，我可不想等会儿还要扫晦气！”
陆秉明瞟了谢恩一眼，真没想到这胖师爷的人际关系混得这么糟糕。
谢恩连忙赔笑，即便心里有一千万个不爽，也不敢发火。
“那你就在这里等等吧。”陆秉明说罢，跟着老太太走进了屋子。陆秉明还没有进过这么矮小的房屋，屋内没什么光亮，看起来很阴森，更别提那一股子有些令人倒胃口的霉味了。
尽管陆秉明快晕倒了，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适应。老人家的态度如此好，还给他搬凳子，好歹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能没礼貌呢？
“大人，是想问我这个老婆子什么事儿啊？”
老人端来一杯茶水，陆秉明接过后在她的注视下艰难地喝了一口这有些涩的水，便放下，问起正事来：“老人家，我想问问，你是不是半夜起来磨豆腐啊？”
“是。”
看来流言非虚。
“那，是你儿子逼你的吗？”
老太太想了想，说：“是，也不是。”
陆秉明又迷糊了。
“这个，是也不是......什么意思啊，老人家。”
“呵呵。”老人家笑了笑，“这我就不能说了，孟小姐说，大人要是明察秋毫，到了这里，就能从这四个字里搞明白为何要状告我儿子。”
听她这么一说，陆秉明似乎是明白了。这就是那疯丫头给他设的个局啊！逼着他要解了这个谜！
“老人家，你儿子被抓了啊。您不急？”陆秉明看着老人这一脸淡定的样子，真怀疑其实她儿子什么事儿都没有，他们都是合伙来玩他的。
“我不急，是因为我已经急过了。”老太太笑了，看来是真的看淡了，“少时儿子不成器，我是又打又骂，谁知道这人哪，要学坏，那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我呀，是真的累了。不过，说不管，又不得不管，这才有了这些事儿。孟小姐是看不下去了，才出手捉走了他，就不知道你这一任县令大人，能不能好好断这案了。”
陆秉明沉默一阵，环视这个并不富裕的家，起身与老人告别，出了门才发现门口有些涂抹的痕迹，他凑近看了看，墙上有些颗粒状的东西，他正想伸手去摸，在门口打盹儿的谢恩醒了看见，立刻喊道：“陆大人！那好像是屎，你可别——”
话还没说完，陆秉明的手就碰了上去，已经干透的粪便落下，虽然没有了什么味道，但陆秉明还是在听到真相的那一刻捂住了嘴。
“大，大人，手......”谢恩要死不死地提醒了他，陆秉明才发现自己捂嘴的手就是摸到墙壁的手。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