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良辰春宵

    “公子，已经到了。”那下人目不斜视，矮身开门，毕恭毕敬地将他送进去就走了。

    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真好。陆秉明微笑着转头看向房内，一个美人坐在桌子旁，她露出了白皙的后背，长发被揽起挽成了高髻，上面插满了金闪闪的配饰。

    “瑶儿姑娘，小生有礼。”陆秉明行礼，语气柔和，“能与瑶儿姑娘会面，真是三生有幸。”

    “公子说话真好听。”她银铃般的嗓音响起，好似一股清泉淌过，让陆秉明的脑子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姑娘客气。”他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桌前坐下。

    “听闻，我刚一回来，公子便派人来约我会面，不知我们从前有见过吗？”

    “从未。”他远在京城，纵使瑶儿姑娘好似也有名声在外，不过想必是完全被京城的莺莺燕燕掩盖了。

    “那公子为何这样急？”她微微侧头，露给他看了一眼娇媚的侧颜。

    “因为，我已有三月没有听过小曲了。”明明来这儿的路上最期待的就是来花街听歌，谁晓得尽浪费在跟孟月姣“斗法”上了。

    一想到她的脸，陆秉明心里又升起火来。

    “原来是个行家。”瑶儿拨动琵琶弦，“那奴家就献上一曲《清君叹》，先让公子瞧瞧，瑶儿值不值得您这般急。”

    “好。”

    十指芊芊在六根琴弦上灵活游走，她轻唱起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守候从军丈夫的清儿如何度过十余年的光景，却不知丈夫在第一场战役里就做了孤魂。

    “浑噩不知年岁长，徘徊未觉身已死。等君回，盼君归，青丝髻，寄情丝......”

    战死而不自知的丈夫一直在战场游离，而清儿一直等不到战死的消息，抱着一丝希望痴痴守候，拦住那送信的官差，将头发托付，希望良人得知自己的心意。瑶儿唱到这里，仿若真有动情，眼眸中都是一往情深，声音抑扬顿挫，听得陆秉明连连点头。

    怪不得会是这楼里的花魁，独占这么大一个院子。她有这般才能，纵使是进宫为皇上献艺，都能惊艳四方。真是可惜了，竟浪费在这个乡野地方。要是他送她入京，不出半年，一定能红遍各大教坊。

    一曲罢了，陆秉明起身鼓掌，真诚夸赞：“好听。我自十六岁起听曲无数，《清君叹》也算是花街小调中的名篇，多少人唱过，可都没你这么令人动容。”

    “承蒙公子喜欢。”她也起身行礼，缓缓起身时，抬头冲他一笑，“我也从未见过公子这般风度翩翩之人呢。”

    “是吗？”被她这么一说，陆秉明有些飘飘然。

    饭菜很快送到，吃过佳肴又喝了些酒，两人便坐在床边谈起小曲，愈聊愈投机。见佳人频频被自己逗笑，陆秉明也难得愉快。

    真好啊，美人，好曲，这才是他该过的日子。

    也许是酒精作怪，他眯眼看着眼前的人，隐隐约约有孟月姣的样子。

    “公子，你醉了吗？”

    “没。”揉揉眼睛，影像更是清晰。他眼前正是孟月姣，不过没有凶神恶煞的神情，而是一派温柔模样。

    啊，要是那女罗刹能摆出这样的脸，他怎么舍得跟她吵？要知道，他可从没遇见过孟月姣这样令他念念不忘的脸蛋。

    陆秉明不想承认，可他确实爱她的皮囊爱得能试着去忍受她的灵魂。否则，他也不会半推半就地成了亲。

    仔细端详这张脸，他伸手轻抚“孟月姣”的脸颊，在心里嘀咕：孟月姣，你能在我这里如此嚣张，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公子，你喜欢吗？”被他温柔触碰，瑶儿望着他的俊脸，心中有些波动，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今夜愿意同奴家共度良宵吗？”

    看“孟月姣”竟柔柔地说出这样的话，迷迷糊糊的陆秉明心里一喜，嘻嘻一笑：“好啊。早该这样了，你撒个娇，来我怀里多好？”

    听他这话，瑶儿便立刻扑进他怀中，紧紧抱住这结实的身躯：“好呀，我来了。”

    陆秉明开心地伸手触摸她窈窕的身躯，心底里却隐隐约约地响起个声音——陆秉明，你个糊涂官！

    “不许这么说，孟月姣！我才不糊涂！”陆秉明一把按住“孟月姣”的肩膀把她推开，有些许清醒的他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公子？”瑶儿大惑不解，眨了眨她的大眼睛，“怎么了？”

    “不......不是孟月姣。”他感觉头疼，用手按了一下太阳穴。

    “孟月姣？你说的是孟小姐吗？”瑶儿的耳朵可灵了，虽然他只是低喃。“你为何会提到她？”

    “我——没什么。”陆秉明起身走向桌子，正想要倒杯水让自己舒服一些，外面就传来了谢恩杀猪般的叫声。

    “陆大人！快逃啊！”

    陆秉明还没回过神，眼前便见到，房门直直地倒了下来。

    师爷的声音戛然而止，在这一片死寂之中，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