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参见药王
甘草睁开眼，看见了药王。
“你醒了。”
“我怎么……”从草堆爬起来，甘草看见了，摆满了药草的架子，发现自己好像是在仓库里。可是之前……她明明记得自己和芍药在外头遭遇到了野兽……
“你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药王语气平淡的走向了架子，从那上面捏起一把草药，仔细的观察，又凑到鼻子边嗅了嗅。
“半个月……”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按理来说睡这么久头肯定会疼，身体也会不受控制，但现在，自己活动四肢完全没有阻碍，而且……意识也很清醒。
“我每天都让他们带着你的躯壳出去运/动，也给你开了药。所以你才能保持现在这个状态。”药王好像有一双看穿人心的眼睛，只是那么看了他一眼，就晓得他在疑惑什么。
“谢谢……”他有些迟疑，不过还是问出了口。“芍药怎么样了？我们两个之前好像遇见了……”
“她已经死了。”药王说这话的时候不带有任何情感，不知道是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还是压根就对这个角色芍药的徒弟根本没有感情。
“死了？！”相比于他，甘草的反应当然猛烈，“他怎么会死了呢？！”
“你觉得你们遇见了地狱凶兽的正面攻击，还能够活下来？”药王的语气理所应当。“她自己学艺不精，活该成了别人的腹中之物。”
“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太冷血了？！”甘草此刻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和眼前这个人之间的身份差距有多大，也忘记了他是这谷中唯一的王，甚至想不起来，自己这条命是他救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允许他这样蔑视芍药的死亡。“他可是活生生的一条命，而且他是听从你的指示，在晚上游荡在山谷猎杀那些东西，才会死的呀！”
药王听完他这义愤填膺的说辞，忽然转过身来，用那双冷冷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睛。
“给她的指示是活下来。而不是去喂饱畜/生。”
甘草一下子闭了嘴。
因为对方的气势实在太过于震撼，他被吓住了。
“他死了应该知道，不是我没有教他御敌的方法，是他自己，不晓得珍惜这条命。”药王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所有的一切。他教会这群凡人怎么样杀死比他们更加强大的怪物，也教会了他们怎么样炼制仙药，可以说是违背了家族的祖训，但即便如此，人类的软弱总是让他们明有技巧在身却还是下场凄凉……
这就是可悲的他们。
“你……你真是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人。她陪伴了你那么久，得知她不幸离世之后，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伤心？”甘草不相信世间真有完全不把感情当回事的人，缓过了刚才的恐惧之后，又继续开始质问。“我听他们说了，麝香讲过……芍药很优秀，一直都能够把你的任务完成的最好，在药师当中数一数二……重视这样的人才，你难道就不……”
“她只不过是做到了一般程度。”药王开始觉得这个话题有些烦了。“你如果再讲这些话，就不要怪我，现在就把你弄到五感全无。”
五感全无？什么意思……
甘草好奇，可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不敢发问。
“我讨厌多嘴的人。”药王说着就要往外走。“已经躺了这么多天了，你也该做事了。走吧。”
甘草望着他直接离开的背影，心里很是纠结。
这个男人果真不是什么好人，跟在他身边，也许最终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甘草觉得自己一定不能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当他想到死亡两个字的时候，自己的全身仿佛都在跟他讲：你绝对不能死，你一定要活下来……你还有事情要做，你还有人在等你……
谁会在等他？
是那个时不时会想起来的人吗？
那个笑靥如花却面目模糊的女/人……
不管是谁吧，他都一定要活下去。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看上去阴沉沉的男人。
“连翘。”他刚走出仓库，就听见药王在喊某人的名字。
“药王大人，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应声而来的是一个短发少年，说是短发其实也不准确，应该说是他只留了一小撮头发，辫成辫子，披在身后，而其他的全都剪了，长度也不过就是一个大拇指，看起来非常干净利落。
“你，把他带回去。”药王转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后你就不用回来了，保护好他。”
“是，药王大人。”名为连翘的短发少年快步走向了甘草，“走吧，我护送你回去。”
此时的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他们要是抓紧时间走，还能够赶回那边的安全区，要是稍微晚了些，恐怕就得遇上麻烦事了。
甘草打量着院子里面的场景，发现这里的布置比他们在下面的营寨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而在这儿走动的每一个人，包括眼前这个叫连翘的，都穿着白色的长袍，这是药师的打扮。
果真如麝香所说，药师跟他们这些药童是不一样，他们和药王住在一起，跟随对方学习如何治病救人，百炼丹药……
跟在少年身后，他走过一个走廊时，忽然发问。
“连翘。你认识芍药吗？”
“认识。”连翘没有回头，不过前进的步伐放缓了。
“她死了，你知道吗？”
“我们这里不兴说死。”连翘缓缓的说，“我们都说她圆满了。”
“圆满？”
上升在那种可怕的怪物的爪下，又成为了对方撕碎后的食物……那能叫做圆满？
“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你来这里没太多久。我们之所以要说圆满，就是因为活着时并没有享/受到生命，希望死后能早早投胎。”连翘的声音里透露着不符合他外表年龄的沉稳，居然甘草觉得他像是个30岁的长辈。
“没有享/受到生命……”甘草在嘴里不由自主的重复着他的话。
“我昨天，不小心打翻了一盘药。药王大人很生气。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他总是那么冷冷的。”连翘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但可以听得出，他有一些不甘心和失落，“他今天会让我护送你回去，并且今后保护你的安全，就是不希望在教我东西了。”
“这是什么意思……”
“来到这里的人，有很多种。有像你们这种受了重伤却因为对妖王大人有价值，而被圈养起来的家/伙，也有想要学习医术的人。”连翘笑了一下，那笑中尽是苦涩。“我就是那种人。”
“也是为了学习医术，所以来药王谷的？”甘草没想到看起来跟药王一样外表冷漠的连翘并不是一个不愿意交流的人，他不过是问了几句，对方就打开了话匣子。
“我家乡的人得了一种怪病。这种怪裁像是植根于我们血液之中，每当人们活过20岁的时候，这种病就会找上他们。10成10的死亡率。”他回想起了过去的回忆，有些觉得仿若恍世，“与其说是一种病，不如说是一种诅咒吧……我的母亲和父亲都没能够逃掉这样的诅咒，我们村子里的人总是小小年纪就丧失了双亲，所以我们村又叫童子村，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个能够活过20岁的大人。”
为了能够寻找解决这样怪病的法子，年仅13岁的他踏上了旅程。
“我为了找到传说中的药王谷，花费了不少的精神，最后我终于找到了，其实我也很意外……因为跟书上说的并不一样。”
书上提供的那个地址，压根就没有。
“那你现在学成了吗？”
“早就学成了。”连翘闭上了眼睛，“但是我没法离开这个地方。”
“没法离开？”听到这个说法，甘草心里一凉。“这里没有出去的出口吗？”
“这里有出去的出口，不过这个出口只有药王大人一个人知道……听说他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他最信任的人，但是至今没有任何一个人得到了这个殊荣。”药王大人谁也不信，它就像是孤高的月亮，被他们这帮星星围绕着，感受着大家的崇拜和景仰，却不愿意恩赐他们一点点信任……
“你如果有想离开这里的念头，那我还是劝你别想了。你身上有大人必须想要蓉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已经与你的身体紧密相连，无法剥离。你注定要成为大人炼化丹药的材料……这就是你的命运。”连翘知道说这些话很残忍，但是让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死亡之日毫无准备，反而是极大的残忍。“这一天或迟或早，到底什么时候来到？全然看药王大人的心情。所以我希望你放平你的心态，不要想那么多，把每天的日子过开心就行了。毕竟对于你来说，这就是过一天少一天的日子。”
连翘说完后，继续往前走：“走吧，快点，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如果我们不能赶着回去……恐怕，今晚就是最后一晚。”
“是。”他已经见识到了那些游荡在月光之下的野兽，晓得他们不是什么可以招惹的善茬，稍有不注意，就会成为腹中美食。
“连翘……你会怎么样？”走在尚且有日光照耀的路上，心里挂念着这个问题的甘草，不禁发问，“药童的命运就是被作为药材牺牲掉，那你们药师呢？不能离开这里……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施展……”
“我会圆满。”连翘想了一阵后，给出了这个答案。
圆满就是死亡。看来……他是真的放弃了。
活在这个药王谷里的人，可能都清楚知道自己的下场，但就是因为知道了，最后的结局会这样，反而对每一天都格外珍惜。
“前面就要到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发现身后的人开始喘/息，他便停了下来，“反正来得及。这里有块大石头，去吧。”
“没事，我没事……”甘草逞强的说，“继续往前走吧，等到了寨子里在休息。”
就是因为上一次的阴影导致他现在走在这条路上，就算是大白天也感觉到了一种从背后而来的恐惧，他无法忘记那可怕的獠牙，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为了保护他而死的芍药在那一刻到底做了什么。
对啊，芍药他死了……自己该怎么跟最爱这位药师的男人交代……
想着想着就来到了寨子的门口，刚一开门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麝香。
“甘草！你总算是回来了！”麝香看见他的那一刻，激动的都跳起来了。“你都不知道大家/伙有多么担心！我们都想着你可能已经被外头的野兽给撕碎吃干净了……但我觉得你这家/伙运气那么好，说不定能够逃过一劫……所以我每天都在这门口等，就是希望能第1个看见你能回来……”
听到这些话，甘草觉得自己的心口跳了一下，好像是被唤起了某种情感一样。
麝香这个家/伙，还真是一个好人……
但他现在要告诉这个好人，一个会令她伤心欲绝的事情……
“麝香，你听我说，芍药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护送自己来的人打断了。
“芍药她已经圆满了。”
甘草一下子闭了嘴，本以为对方会伤心流泪，却没想到他说：“这么快就升仙了？真不愧是芍药啊！”
那脸上写的全都是兴奋之情，那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甘草立刻意识到，圆满是一种委婉的说法。
“他这几天在外头辛苦，我现在就带他去住的地方休息一下。”连翘抓住了他肩膀，这让甘草不寒而栗，进而身上抖了一下。
两人一路上没有说话，直到来到房间，甘草就一把将他的脖子给掐住了。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乱说话，我作为你的监视者，发现有任何泄漏情报的新闻，我都会直接把你做掉。如果能听得懂的话，就点点头，你要是听不懂，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威胁，他一下子闭住了嘴，赶紧点头，摆脱了这样的困境。
“原来他们一直以为……消失的药师是去升仙了……”怪不得说是圆满，非要讲这种，听起来就不会错的事情……其实是引敌深/入。
“难不成要告诉他们真相？”连翘倒是冷静的很，“药王大人可不希望下面的药童都不听话，到时候不仅是药王大人觉得难办，我们这些药师也会很麻烦。”
原来如此……要是么因为跟药童分开的原因，虽然知道自己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也会被药王大人针对或者排挤，但是他们始终是站在那边的——支/持药王的那边。
“我明白了……”这个地方还真是冷酷无情，并且充满了谎言……
“不要觉得，我们做的事情一定是坏事。很多人他活得一无所知，反而是一种快乐。什么都明白的人，是最痛苦的。”连翘走到床边，把他自己的东西放了下来，“从现在开始我会跟你在一起，你今后的所有安危由我负责，我希望你老实一点，不要捅什么娄子，也许我把这个任务完成的好，药王大人还会让我重新回去。你现在是我的机会。”
“是吗。”他有些不想跟连翘讲话。
虽然知道这个人的来历和初心都是好的，可是他总觉得连翘在药王谷里呆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也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曾经那个一心一意想要拯救家乡的少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为了追求医术，即便自己学到的东西无法救人，也要执着追下去的痴人。
“我听说要说过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他现在死了，他的任务谁来做？”
甘草总觉得自己还想多了解一些关于这个谷里的事情才能安心，因为他已经坚定了决心，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而目前得到的情报是，他只有想办法接近药王，才能够有机会成为所谓他信任的人，或者，探查到出去的路。
“他的任务暂且会让其他人接收，药王大人会尽快再找一个有天分的人做药师，接替芍药所有的活。”连翘解释完之后看了一眼甘草，忽然扬起了笑容，“你该不会是想要当药师吧？”
“我能够当吗？”甘草反问。
“你如果想当的话，就得给药王大人看看你的本事。”连翘并不反感有要药童要成为药师，因为现在的药师队伍里，大概有7成都是从药童提拔上去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每个人的任务也会减少许多，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而且，多告诉他一些，也没有什么损失。当然，也不会有任何助益。因为能不能当上药师，全然是看药王大人的判断。
“药王大人安排了试炼，要是你有本事，也有不怕死的决心，那……不妨跟药王大人提出你的要求，看看你能不能从这鬼门关走回来。”
“试炼……会试炼什么？”
“抱歉，这我就不能说了。”他忽然伸出舌/头，这让干草看见了他舌/头尖上的那个暗红色印记。“我刚才跟你说的一切都是我可以说的事情，关于那些我不能讲的，这个东西会代替药王大人对我进行审判。”
每一个成为药师的人，都会吞下药丸大人秘制的药丸，从那之后，舌/头上就会有这样的印记。一旦说了，药王大人明令禁止不可以讲出去的事情，就算是还没有完整的说完，也会触发暗藏在这里面的毒素，立刻让人暴毙身亡。
“……谢谢你。”
他沉默了好一阵子，又失眠了一个晚上，在第2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时，下定决心道。
“我想要接受试炼。”
药王听见他这句话，好像完全不为所动，继续把弄着手里的药材，把它们细细的捏碎，然后嗅了嗅指尖。
“药王大人，请让我接受试炼，我想成为药师。”他恭恭敬敬的跪在面前，整个人五体投地的趴了下去，“我已经抱有了必死的决心，请让我参加试炼吧！”
“为什么忽然之间想当药师？”他的手伸向了另一筐药材，“是连翘太多话了吗？”
“不是他的问题。我之前本来就很想当药师，也很多次问过芍药，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跟我说……就死了。”他看着药王那绝美的侧脸，“我昨天确实忍不住问了，他也跟我说了怎么成为药师，不过更具体的事情他都没有讲。”
“他是不敢讲。”药王继续检查他的药材，根本没把对方的郑重当一回事，“他要是讲了他就死了。”
“药王大人，拜托你给我一次机会。”他发现药丸根本就不往这个话题上讲，心里有些焦急，“我是真的希望能够成为药师，跟着你学习如何炼制丹药，只是每天出去摘摘草，实在是太过于无聊了，我根本没办法投入到这种枯燥的工作里。”
“你觉得药童的工作枯燥，药师的工作不枯燥吗？”看来对方还是不打算轻易放行，“若是你当了药师，发现药师的工作也很枯燥，那到时候……你还想当什么？”
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根本就不被他的话打动……
“其实我想当药师并不只是因为药童的工作很简单，我觉得做着没意思，主要还是因为，我想要报答药王大人对我的恩情。”他知道第1条路走不通，那就赶紧换一条，“药王大人把支离破碎的我重新缝合起来，对我有真正意义上的再造之恩，我当然希望留在您身边效力，给您真正的帮助……药童所能做到的实在太少了，所以我想做药师！”
“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药王大人如此说着，把手里的药材放了回去，转过头来，仔细的打量着他，那双眼睛冰冷，这让甘草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等待了许久，甘草的心惴惴不安，本以为自己会被拒绝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虽然觉得你一定会死，但既然你说你已经有了决心，那就去吧。”
“药王大人，你的意思是……同意我参加试炼了吗？”甘草的心情很激动，忍不住站起身来，“我有资格成为药师了吗？！”
“只要你能活着，从我的试炼中离开，你就是了。”药王再度留给他一个背影。
此时太阳又将西斜，护送他的人走到了他身边。
“那可不是普通的试炼，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再去挑战。”
“谢谢你，连翘。”甘草握紧拳头，“我，绝对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