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降生

    日子飞速，温太医每日都去，每日都知道，她今日又不会醒了。

    而随着日子，她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这倒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他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别的异常，所以腹中的胎儿正常的长大也不是什么不对的事情。可是整个太医院都感到很棘手，因为他们不知道怎么在孕妇完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正常的把这个孩子给抱出来。

    他们已经讨论了很久，好多人都在说要不要试一试国外的做法，用刀刃把这肚子给剖开，然后再缝合上。

    温太医觉得这事情很冒险，但是又值得一试。

    毕竟他们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孩子，因为没有母亲用力的情况下就憋死在腹中。

    于是乎他们写了折子上奏给皇上，皇上好像也是非常犹豫，这时候就看得出来他对孟月娇的确是真情实感，即便是对方，根本就没有办法陪伴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可是他对这个女/人的关心却一点也没有少，反而是与日俱增。据说每天晚上都会去看他，而且住在他的宫殿里面陪着他，就不走了。

    这件事情让太后很是恼火，已经好多次派人去找皇上，说了又说，可就是没有半点用。

    “你们说的这个法子实在是太大的风险了，你们到底谁能够给我保证成功？”皇上把他们这帮人招来，看着所有人跪着，用最严肃的语气质问他们。

    “皇上……虽然这个法子不能成功……但等到了临盆的那一天，若是娘娘还没有醒过来的话，我们恐怕也只能用这种办法……光是用手去按压这个腹腔，是没有办法把这个孩子给推出来的……”一位资格较老的太医上前跟他解释。“皇上你也知道，这生孩子的事情九死一生，自古以来都没有人说能够十成十保证，我们也只能说自己尽力而为……”

    “我明白。”他就算是再心急，可是也没有丧失理智，也知道，这些跪着的人家中都是有老小，他不能够因为自己的一点情绪就动不动说打说杀，抱怨是可以有，真刀真枪的当然不行。

    “这样好了……你们尽力。如果实在要动用刀子……那请你们务必保住他的性命，至于这个孩子怎么样……”

    皇上不想把残忍的话说出来，但是大家都懂。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孩子不是皇上的子嗣，不过是一个遗孤，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真正会为他感到伤心的，其实也就是他的母亲。

    但是等孟月姣觉醒来，他们再告诉他这个孩子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保下。就算她再生气，也会渐渐的接受这个现实。

    因为事实就是这样，定当竭尽全力不等于定当万无一失。

    温太医在一旁沉默着。要说他的意见的话，他当然是希望母子平安。即便是到了最危难的时候，他也希望能够保注子。

    毕竟他懂得一个母亲最深处的恐惧和软弱在哪里。说白了孟月娇当初不离开这个皇宫，而不是真正的不愿意，反而是走不掉。若是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服装的孩子的话，那当然是轻手轻脚。只可惜……

    “皇上，这一次就让我来吧。”见皇上问到谁愿意负责时，所有的太医都支支吾吾，一直落在角落里的温太医主动请缨。“娘娘对我有恩，一直以来对我也诸多照顾，我希望自己能够报答他。”

    “这次的风险即为大，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是一定会追究你的责任的。”

    “追究并追究吧，皇上。”温太医抬起头来。“作为他依旧是应该治病救人，尤其是娘娘们的珍贵性命，我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我一定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练习。”

    “好。”皇上也确实是无人可用，毕竟看着那些老太医，都是一副自己不愿意自己害怕的模样，只能够让他上了。

    安平公主也得知了这件事，当然是入宫来询问。

    毕竟孟月娇肚子里怀着的是陆家的骨肉。安平公主的目标是希望鹿家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平平安安，当然也包括还未出世的孩子。

    “温太医，我听说这件事情是你在负责，你现在有几成把握了？”

    温太医放下手里的东西，看见忽然闯入的公主，心底里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自从他接手了这件事情之后，三番两头就会有人来找他，问这问那……不过也是不奇怪，有些人是真的关心，有些人不过就是好奇，什么都有。

    “我已经解剖了不少猪，失败也有，成功的也有，是按照书上的法子去做的……现在我觉得越来越顺手了，应该有9成的把握吧。”

    “我希望你能有10成的把握。”安平公主仰起头来。“这个孩子是陆家的骨肉，我嫁进了陆家是陆家人，当然是希望这个家族不会有任何人损耗。再加上我是父皇的女儿，孟月娇嫁给了我父皇，也就算是我的后娘了，那他的安危我也是关心的，所以你哪一个都不可以轻易的放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什么保大保小的，别跟我扯这些，我要的是母子平安。”

    没想到公主比皇上还要咄咄逼人，温太医就觉得自己额头渗出了汗珠。

    “我明白了，公主殿下。”

    “明白了就好，说吧，你到底要什么东西还需要准备什么？或者你需要什么人手，只要是本公主能够帮你的，我都会帮。”安平公主希望自己能够出点力，尽量让这件事情的成功率上升，这样才会安心一些。

    “公主不必担忧。该准备的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等着了……”

    “那就好……”安平公主离开后不久，又来了一个让他觉得有些意外的客人。

    “我听说你天天都拿猪做实验，已经害死好几头了。你不怕他们来报复你？”这人语气轻松，根本就不像其他人那样，好像在担心什么。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他不知道这个叫做恋心的女/人为什么要来，对她印象不怎么好的温太医不是很想搭理她。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皇上的这桩婚事可是跟我有关系的。我既然已经帮皇上把孟月娇娶了进来，那我也得好好关注一下这位娘娘在宫中的遭遇。要是有人不小心害死了她，那到时候阎王爷岂不是会怪我说，要是当初我不把她弄进宫来，就不会遇到这些事儿吗？”恋心走到他的桌子边，侧身倚靠上去，“我说你啊，到底准备好了没有？如果没有准备好的话……可以求一求我，我有一点本事，只不过需要你付出一些代价。”

    她也是嗅到了这个男人身上有给她长期提供食物的可能，才会跑来的。

    她根本就不担心孟月姣的事，毕竟，如果这个家伙真的搞不定，还有他这个狐仙在，自然不会出事。

    不过这都是凡人不知道的，他们会着急上火，那也正常。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温太医表现出了他的冷漠，“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来捣乱……我要继续练习了，姑娘请离开。”

    “好吧。”恋心耸肩，转头离去时轻声道，“总有一天你会求着我……我等着。”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个漫长的过程对于他们来说，尤为煎熬。每个人都期待这一天，却又害怕这一天，因为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出了任何纰漏，也许就是一尸两命。

    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挽回，只有生死，一旦跨过，便再无回头之路。

    得到了宫女的通知，一直住在偏殿里的温太医即刻赶到了房间，此时宫女们已经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热水湿毛巾，一双双眼睛看着他，这让他又有了那种久违的紧张感。

    “开始吧。”他把手放进有些滚烫的水中，希望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那个过程简直是他这辈子度过最长的一段时间，到最后的时候他甚至感觉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脑子里是嗡嗡直叫，什么也思考不到，他的手只是因为本能在动，只是因为他反复练习后剩下的记忆在驱使。

    忽然间听见宫女说：“温太医，把孩子给我吧！”

    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一个浑身是血，皱巴巴的孩子。

    根本看不出来他像谁，只知道他的身子在起伏，它在呼吸……

    寂寞的独自等待，无法回应的期待，他身上存在着很多感情，就在这一刻爆发在他的怀里。

    也许是生命的重量不可忽视，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眼前也清晰了不少，终于重新开始思考。

    “快！快把针线给我！”

    “好……”今日选来的宫女都是胆子大的，虽然眼前是骇人的场景，可她们都顶住了这份压力，即便手在抖，也没有真的掉链子。

    反复折腾到半夜后，总算是结束了这场战斗。

    温太医完全精疲力尽，他被人扶回房间后根本就没有心思洗漱，直接倒在了地上。

    那一天，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了整晚，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声音也许有些吵，但对于他来说，竟然是温馨的入眠曲，让他做了一个无比惬意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