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掌中物

    温九如此端着架子，又岂能让两个侍女善罢甘休，先是一个个的过来说好话哀求，再不成就要上手乱抓了。一番笑闹之后，温九整着被弄乱的衣裳，才算说出来。

    “这周清虽与我有旧怨，但他的才干我却不能随意否认，由他来操办通商之事，哪里只会那么简单收了封信，传了消息就会收了神通？”温九好整以暇的说着，看着两个侍女恍然大悟，心中微微得意。

    “还不是只有主子与他相处过呀，那时我与垂杨不是好好等在许都嘛。”折柳鼓起腮帮子，不满的说。

    “你这小妮子呀”温九无奈的摇头，眼神包容。“你们传令下去，叫咱们的人都惊醒着点，可别错过了家里的消息。”

    “是”两个侍女一齐应到。

    要紧事说完了，被支出去的侍女们也一一回来了，温九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冰寒之意迅速蔓延。仍然是弯弯的柳叶眉，却不知怎得有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杀气丝丝缕缕倾泻而出。

    那边大祭司出了帐，在年轻人的陪同下回到祭司一脉的营地。一路上不发一言的大祭司让凝滞的气氛围绕在他的周围，那年轻人几次想开口，都为这气氛所阻，欲言又止。

    “青训，你想问什么？”大祭司的声音平稳不见起伏，仿佛已经清心寡欲，不再为草原与祭司一脉担忧。

    年轻人青训是大祭司的亲侄子，说话间也无太多顾忌。“叔叔，汗王没有答应通商的事情了么？他是怎么说的？”

    “他如今是大名鼎鼎的漠北狼王，当然不会轻易答应。”大祭司半是嘲讽半是自嘲的说着，“他如今羽翼丰满了，势力越来越大了。”说到后来，大祭司语调渐悲，声含感叹。

    青训连忙扶住大祭司，“叔叔，就要到了，我们先进去再说吧。”说着，已经有来迎接的侍女和奴仆送上了暖热的奶茶和新鲜的酥饼。

    大祭司咳嗽的愈发厉害了，挥着手想要他们让开，但还是在离帐篷几步之遥的地方没忍住，咳出了血。

    鲜艳的红色在白雪铺成的地毯上分外显眼，整个胸腔都在震动的大祭司没空管自己破败的身体，这个一辈子都献给了草原与长生天的老人只觉得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围着他窃窃私语，将他咳血的事情飞快的传播给那些别有用心的王公，当然还有伯尧。他们嘲笑着自己如今的虚弱，一个个虎视眈眈，想要把祭司一脉蚕食殆尽。

    大祭司陷在自己的幻想中，几欲癫狂，他甩出的拐杖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让人们更加密集的围拢上来，夹杂着几句，“祭司大人怎么了？”“快去找医者，还不快去！”“……”

    恍惚中大祭司听到了青训焦急的声音，只有那个跟他血脉相连的声音能让他安心。跟脸部皮肤一样干枯的、瘦弱的手够到年轻人充满生机的手掌，他才算放心的闭上眼睛。

    “什么？大祭司咳血昏迷了？”刚刚脱离狐姬这个魅惑妖姬的伯尧准备接见才开始今天应酬玩乐的各部王公，就听到了这个对他不太有利的消息。

    大祭司刚刚从他的王帐中出去，就在祭司一脉的中帐门口咳血晕倒。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各部落是他伯尧容不下人动的手吗？虽然伯尧清者自清，可总架不住有些玩多了女人、脑子里填满的狗屎的蠢货会觉得这么低级的手段他伯尧做得出来！

    伯尧眼中怒气大炽，你不是昏迷吗，有本事别忽然醒过来反驳寡人的话。目光冰寒的剜了一眼正东方向，伯尧大踏步的走向特意为宴会搭建的新帐篷。

    果然，刚刚进来的伯尧就被各部王公的话淹没了，各种旁敲侧击、明嘲暗讽让伯尧不堪其扰。但是没办法，正如他自己所说，娶妃不贤的传言已经把他的名声拖入泥沼，周国这几年国力渐胜，听说明年还要派使团过来，废妃等于自折臂膀，当然不现实。但谣言纷起，他现在还不能与这些人翻脸，要防止大祭司那边狗急跳墙，再玩以前那种拉一个打一个的戏码。伯尧静静的等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试图拼凑起事情的真相，听着他们自作聪明的话，伯尧的心情慢慢的好了很多。

    信息的不对等必然会带来一系列的东西，例如智商上的碾压。

    等到他们自以为造势完成，再推举出最为年老、须发皆白的王公出来问：“为何大祭司会咳血昏迷呢？”伯尧早就想着狐姬雪白的身体，陷入沉思了。

    他们挤眉弄眼的互相看着，又一齐把目光投向高座之上的伯尧，等着他的答案。

    被他们拙劣演技取悦的伯尧微微一笑，并不介意放下身段陪他们演上一场戏。沉痛的目光在那些王公脸上一一扫过，“各位，大祭司的年纪摆在这，如今身体不适也是正常，大家何必如此追究大祭司咳血的原因呢？”

    “汗王此言差矣，大祭司乃是漠北草原与长生天沟通的神使，为漠北立下了汗马功劳，我等怎么能不在意大祭司的安危呢？”那老人满脸红光，精神焕发，振振有词的反驳伯尧。

    “正是如此，大祭司与我等漠北子民皆有恩惠，怎可置之不理，岂不是令治下的子民们寒心吗？”

    “此言不差，我年轻时到听说过草原上有一种红果，与紫苏果差别极小，却能致人中毒，咳血昏迷，再无苏醒之日！”老者听见附和的声音，更加激动，直接站起身来。由于动作太激烈，身上各色宝石事物互相碰撞，悦耳的音色传遍大帐，不断回响，似乎是在为他的话助长声势。

    伯尧眼中厌恶一闪而过，他忍住了立即反击的想法，仔仔细细的看向坐在下面的王公们。虽然大部分都是蠢货，但既然有谣言传出，就必然有幕后的推手。没有好处的事情，就算是蠢货也不会做。

    见到伯尧并不回应老者的指控，众人之间原本消减了一些的议论声又‘轰’的一声嘈杂起来，一时间沸反盈天，结实钉入土地的新帐篷仿佛都被他们的声音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