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逐浪
晚间伯尧怒气冲冲的跑到温九这里倒苦水,温九虽听说了这事,但只是呆在帐子里借口生病并不去管,此时才听到伯尧的处置。
伯尧的脾气当然不会像温九那样温柔处置,管他是谁错了,通通都是抽了十几鞭子。宁晚年纪不小了,为着自己将来着想,只好勉强接受了伯尧的安慰,但失子之痛萦怀,虽然不敢不满伯尧的决定,但终究没有那么自然,反惹得伯尧心中闷闷的不快,慌忙就离开了。
温九听了伯尧简单粗暴的处置,暗自吸气没说什么,躲在一边的三个侍女才是瞠目结舌,尤其以苏华为盛,竟差点都惊呼出来。就这样完了?是否也太草率了。
苏华在宫里头也是见过不少隐私之事,武帝是一样的暴躁性子,可也没像伯尧这么简单粗暴就解决了问题呀,那些庶妃的家族难道不会闹吗?
伯尧接着抱怨:“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这么能折腾,还是我家荣儿好。”
温九轻轻拍着他的手,“我是不比她们能折腾,却也不是好想与的,汗王不知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你个鞋头!”伯尧手指一戳她的额头,“一张嘴怎么不饶人,宁晚那边你多去瞧瞧,我也只能放心你了。”
温九惊讶他的薄情,脸上不免带了几分颜色,“汗王的意思是不想亲自去看她?”
垂杨在旁边听着就觉得不好,他们之间的争吵往往都是从这种语调开始的,可惜她只能躲在屏风后面,哪里敢去上前劝止他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宁晚不过是区区庶妃,失了一个孩子而已,难道要我天天去她帐里供着她才行吗?”伯尧一怒而起,手指指着温九微微颤抖,犹豫片刻,还是收回手,拂袖而去。
温九听的火起,伯尧转过身她才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我何曾这么说过,哪次不是你非要曲解我的话。”
说着也从床上下来,追着伯尧的背影接着说:“你站住,把话说清楚再走!你有本事别跑!”
伯尧回头瞪了她一眼,随即撩起帘子,走了。
折柳垂杨赶紧扶住温九,她起来的太猛,身体受不住,差点没有站住。
“你们瞧瞧,他就是这样,总是这样!”温九指尖微颤,一手撑着头,活像被气的眩晕的死样子。
垂杨眼带担忧,主子的情绪最近变得太多了,就为了伯尧。伯尧他,毕竟是,漠北的狼王啊。
折柳苏华把她扶到榻上安置好,奉上一杯热茶。“主子喝杯老君眉缓缓吧,别气坏了身体。”
温九接过茶水抿了一口,犹自怒气不止,恨声说着:“这人就会这样,打了一回受了教训,就知道做出这副样子来气我。”
她说了几句,也渐渐撇下这事不再提及,垂杨在一边仍旧忧心忡忡,万一主子真的对伯尧有了情……
青训等在帐外已经有一会了,风雪早已吹满头,衬着他微皱的眉头竟然有了一种孤寂的凄清。
那个人影从营地外面慢慢的靠近大帐,近了,就可以看到窈窕的身形,繁复又精致的发髻,闪烁着微光的种种宝饰,略急促却不凌乱的步伐,还有腰间玉石的环佩叮当。
周围的侍卫早得了吩咐,对这个人视而不见,依次放行。
“垂杨姑娘,大妃又有什么东西落在祭司中帐了?”青训的声音已经不似那日清朗,目光中有内敛的光华。
垂杨隐忧于心,没有精力理会青训的些许挑衅,“洛医先生所需药材尽皆备好,只待合适的时机便会送来。”
“如今人多混乱,正是好时机,还要找什么合适的时机?”青训不悦的说,叔叔的病正是要越快治越好,拖得久了,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变故来。
“大祭司也要为大妃考虑一下,汗王的性子岂是好惹的?”垂杨不轻不重的顶回去,便跟着青训进了大帐。
洛医正在给大祭司活血祛瘀,那与金钗的长长簪头粗细长度都相差无几的银针是一根接一根的扎进大祭司身体里,看的垂杨心里一抖,只面上一点不露,不能让那个一直暗暗瞧她的青训看了笑话去。
洛医停了手,垂杨才上去见礼,“大祭司安好,洛医先生好。”
“大妃有何事?”大祭司躺在床上并未起身,眼角余光看着站在那里的垂杨,一身气度真不像是个奴仆。
垂杨从衣袖里抽出温九封好的书信,双手奉上。
青训与大祭司对了眼神,伸手接过来,垂杨又把眼神投向正在收拾银针的洛医,“洛医先生隔衣辨穴之法果真神乎其技。”
洛医眼观鼻、鼻观心,自她进来之后就没有看过她一眼,此时听了垂杨说话才偏过头瞄一下,仍旧在整理自己的银针。
“丫头也识得我不成?”
垂杨低眉一笑,“只识得一个叫闻莺的医女,她说您医术精湛,比那沽名钓誉不出世的医仙谷医仙要强上百倍。”她并不多说,又对大祭司行礼便退出了大帐。
真的是洛医,若是闻莺在,肯定要兴奋的睡不着。垂杨想起远在季舯部的闻莺,心里又是一阵伤怀,山高路远,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之日。
漠北的大祭还在进行,温九只是出席了第一晚的祭祀便因为种种原因留在了大帐里头。这几日外面虽人声鼎沸,对她这里也没什么影响。但是汗王后庭状况却频出,甚至连汗王脸上都带了伤,教来参加大祭的各部王公好好看了场精彩纷呈的大戏。
温九躲了几日懒,先是安慰了失子的宁晚庶妃,又去瞧了被伯尧赏下了几十鞭子的另外几位庶妃。除了奇月已是无根浮萍,其他几位如希芸、花序,部落正是不断壮大的时候,家中怠肯就罢,此时正还想倒打一耙处置失子受害的宁晚呢。
温九听了几天闲言碎语,大致摸清了她们的套路,才吩咐做了丰盛的中原席面,邀请各部的王妃和那几位庶妃的母亲姐妹等赴宴。
脸上的伤痕渐淡而趋于无,温九端坐上首,头上的钗环与身上佩戴的各色饰物在行动间碰出清脆的声响,虽有近百人在场,仍能听的一清二楚。
几乎是所有的王妃都把目光投向了她,大妃今日如此盛装,衬得她容色更为明艳,只是那温温柔柔的笑意还在,目光里却多了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
漠北如今风波不断,还背负着不详名声的大妃高调召集众人,是想做什么?真真映证了此时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