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最后一次的运动会（二十）

    阿莞是没有想到大家的热情有这么旺盛，在阿莞他们去训练的时候，舒杏她们作为后援队伍，已经想好了加油口号，甚至收集了班上所有人的白衣服，请了和韩晓雪她们一起画画的同学画了各自的卡通形象和统一的LOGO。

    那副我们班必须天下第一的模样，弄得阿莞晕乎乎的，周日下午也不敢去图书馆悠闲地看书了，午睡结束后，去水吧买了一杯绿茶，径直去了运动场。

    老师和志愿者学生们已经开始为明天的运动会做准备，重新给跑道画线，也给沙坑换了沙。在等换沙的时间，阿莞坐在旁边看在对面贴班级范围贴的同学，把一块一块彩色的座位分出1、2、3、4班的位置来，23班和34班很友好地在斜前后方的位置。

    绿茶喝了一半，韩静也来了，看见阿莞羞涩一笑，看沙还没换好，在阿莞旁边坐下来。

    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话说，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有跑步跑得很热的男生把外套脱下来系在腰间，穿着短袖一圈一圈地跑步。不知道怎么，阿莞想起代续的样子，扯着校服外套的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水，走近阿莞时，完全把她罩在他的身影下。

    前两天上体育课，因为下雨，阿莞她们班只是跑了两圈，雨势大起来后，就被老师赶回了教室。大家都安静地做着作业，阿莞做了几道题之后有些犯困，便盯着窗子上的水珠发呆。

    年轻的小田老师在太过安静的氛围中，看着窗外的雨，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很沉重的叹息。

    这一声叹息让大家都从安静里分散出注意力来，看向小田老师。

    有调皮的男生打趣他，“田老师，你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往事吗？”

    “你不要再提了，你不知道田老师想女朋友了吗？”

    小田老师刚毕业两年，他的女朋友也是一个老师，不过再另外一个市，虽然隔得不远，但是也不能经常见面。自从上次在操场看见高一的小情侣嬉笑打闹，脱口而出“我也想我女朋友”，他高大的形象就瞬间按崩塌，成了总被调笑的深情汉子。

    “你们啊，是不懂跟喜欢的人谈恋爱是有多开心的。”小田老师哀怨地看了一眼大家，又叹了一口气。

    “我们也不懂见不到女朋友有多想她。”班级里全是哈哈的小声。

    “你们这些孝子，等过两年就知道了。”小田老师看了一眼走廊，又轻轻地加了一句，“虽然说早恋不好，但是有喜欢的人的话，一定要珍惜啊。”

    听到这句话，那几个调皮的男生倒是没再言语了，揣着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偷偷红了耳根。

    阿莞看了看舒杏，也一脸的笑意，才发觉，大家都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小秘密。阿莞也很好奇，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不过这些都有什么联系啊，怎么从代续想到了下雨天的体育课，阿莞摇了摇脑袋，把思绪收回来。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抬起右手拍了拍脑门。

    “阿莞。”

    阿莞听到韩静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原来不小心打翻了放在右手边的绿茶，洒了。赶忙把杯子立起来，把没有撒完的绿茶喝光，看着沙也换得差不多了，掀起一角轻轻地扇着。

    “没事，一会儿也得沾一身沙。”

    “阿莞，你总是好像什么事都很淡然的样子。”

    阿莞看着韩静，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虽然阿莞是很没有脾气的样子，但阿莞以为，韩静应该没有这么注意自己的。

    “嗯？”

    “记得之前有一次，月考大家都考得不好，童老师让我们一个一个上去做总结，大家都是讲的没有想到这次考得这么不好，一定要吸取教训，下次争取考好。”

    韩静顿了顿，像是等阿莞想起来是什么事。

    “我记得你说的是，‘也许是状态不好，也许是知识掌握得不好，但没考好也不必要那么惶恐。对比别人来说，这次的成绩实在是很差，但跟自己比较，这次还是有进步的。所以，我不会太苛责自己，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只跟自己比。’”

    那是高一的时候，还没有分科。这么想来，阿莞才想起韩静跟自己是从高一就是同班同学了，但是居然也没有很熟悉。

    中考的时候，阿莞运气不错，考得很好，进入高中就成了最好的那两个班的一员，但说实话，在大家都做得很好的情况下，阿莞没有任何优势，她也消沉了好长一段日子。在班主任要求的反复总结和没有消停地打击下，阿莞倒是有些反叛。她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反复地做题，陷入考不好、恐惧、加倍复习、还是考不好、更加失落的死循环中，她明白了自己的长短处，也就放宽了心。

    那次总结，童老师还把各科老师都叫来了教室，坐在底下听同学们一个一个总结，其实说好听了是总结，说不好听就是检讨，再捡一捡二地评价大家的总结有没有用心做。阿莞觉得很烦，所以冲动之下讲了一番完全没自我检讨的话，不过是在耍帅而已。事后，都不太记得了。

    “那一刻我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坦然又那么酷的人。”

    韩静看着阿莞，因为激动，脸上泛起了一圈可爱的红晕。

    “其实，我也是在耍脾气而已。”阿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被记成大事一样的旧事，她觉得有些过赞了。

    “然后后来分班了，看着陈舒杏跟你一起，不管怎么吵你都没什么大动静，要是不喜欢什么事也从来不会因为谁一直劝你你就去做，我在想你怎么会这么厉害。”

    阿莞被夸了一阵，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着头接着扇衣角。

    “我很羡慕你，有很好的朋友，也一直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跟大家也总是不能很亲近地相处，一说话就容易脸红。”

    韩静低下了头，声音渐渐地落了下来。

    韩静这个女生，阿莞的印象中只觉得她是个很容易害羞的女孩子，也有自己的小世界。今天听她讲了这么多关于自己的话，才觉得原来有很多人，都有很丰富的内心，而且更加关注身边的世界。

    “这次你不是自愿参加了跳远比赛嘛，以后也这样，有喜欢的事就做就好了。”

    韩静举手报名参加跳远的时候，大家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时安静得没有存在感的人，突然有一天自己走到了大家的视线中。

    “而且，害羞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啊。”阿莞拉着韩静站起来，“最后一次运动会，你肯定会留下很好的回忆的。”

    阿莞看向韩静，很蹩脚地鼓励她，心想着果然这样的事，舒杏要是在的话，氛围肯定不会这么尴尬。

    韩静倒是不介意阿莞没有说几句话，还没有什么联系，脸上的红晕散去后倒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

    两人走到沙坑旁，开始练习跳远。韩静其实进步很快，而且弹跳力也很好，跟班上的女生比，也算是很厉害的了。阿莞冲着韩静举起了两个大拇指，韩静又害羞地笑起来。

    下午阿莞练习完跳远，回宿舍先洗了个澡，躺着床上吃苹果的时候，舒杏风风火火地敲开了阿莞宿舍的门。

    不知道她怎么说服杨老师的，居然批了她们几个的假，准她们出去买加油的器具。

    “你猜我们买了什么？”

    “彩带？”

    “我们买了小喇叭和彩旗。明天我们班肯定是运动场最耀眼的。”舒杏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喇叭，一脸得意。

    阿莞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一边穿上外套，一边收拾餐具准备去吃饭。小喇叭什么的，想一想，都知道肯定会被德育老师收回去，不是明目张胆的当出头鸟嘛。

    “我今天看见23班的位置就在我们班斜后方。”阿莞扯开了话题，让舒杏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上，她拿着小喇叭在自己耳边吹了好一阵了，耳朵都疼了。

    果不其然，舒杏马上安静了下来，估计脑子里盘算了一百种接下来的一周怎么利用这个好机会增进和戴青川的感情的方法。

    “吃饭去了。”阿莞指了指手表，让舒杏回宿舍去拿餐具。

    晚自习的时候，破天荒的，几个老师都没有责怪大家兴奋得都不能专心做作业，索性让大家放开了准备明天的运动会开幕式事宜，只不过顾着检查纪律的老师，要求大家小声一点。

    但小声一点，小声一点的，最后都压不住地说得越来越大声，搞得老师时不时就得走出教室看看有没有检查纪律的老师靠近34班附近。

    “林雪，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写通讯啊。”

    阿莞看见林雪把“通讯记者”拿出来，把带子很好地卷上，想起林雪作为校报记者要去写通讯的事。

    “嗯，估计舒杏明天肯定会让我多写一下我们班的表现。”

    林雪看了一下跟和几个班干部聊得热火朝天的舒杏，很明白她这一周免不了要做很多胳膊肘往内拐的事。

    “你也知道她嘛，班级荣誉感非常充足。”阿莞也哈哈地笑起来，伸手接过韩晓雪发下来的自己的白衣服，衣服上齐肩发、微微笑眼的女生，倒是很像自己。

    林雪的娃娃也颇有她的神韵，长马尾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眼镜后面的眼睛很有神，也很大人。

    “我们班，一定要在这次最后的运动会上完美收官。”

    下晚自习的同学们都已经陆陆续续走过阿莞她们班的走廊，回去了。阿莞她们班倒是还一点都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