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激活的情愫

    当贺桃芳睁开眼睛时，她就被蔡和群带入到另一个震撼心灵的世界：以前她见过的所有家，所有建筑，都只不过是水泥与钢筋共同灌铸的一个能避雨挡风的空间，然后再用五彩装饰与色调，将一些空乏与单调堆砌成荣华富贵的假相。而当她双脚踏入蔡和群的雍荣华府，一切喧闹，完全被阻隔在外界。她感觉像穿行在静谧的云朵里，即使一根针掉在地毯上，也会听到声响。

    蔡和群的呼吸，清晰地飘在贺桃芳耳畔：“知道这儿为什么这么安静吗？这里四壁的墙，都是用几尺厚的青砖围砌的，绝非水泥与钢筋。”他扳过她的肩，紧紧盯着她，“其实，我有时候，也过不了自己的坎。每当我感觉到自己情况糟糕透顶的时候，就会偷偷溜到这个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的场所。这儿，是我最好、最舒服的避难所。在这里，我可以放纵我的一切古怪行为，而不被他人看见、不被他人听见也不被他人判断与品头论足。”

    她仰头看向他，长长的睫毛，在灯下如同蝴蝶飞过。

    “整天披着呼风唤雨的外衣，或者被打上慈善家、好人的烙印，精神压力挺大的，也难免失去分寸。我一直想邀请一个与我有共鸣的人，到达这里后，让我不必设防，让我能大声尖笑、大声抱怨，或者尽情哀嚎、哭诉、讲出所有让我伤心、迷惑、疯狂的事，甚至还能挥舞胳膊，绕圈跳出奇怪的‘8’字形。”他猛地摘下领带，甩在一旁的沙发上：“在这里，在一个心爱的女人面前，我流口水也好，弄乱头发也罢，只要能让我深深的呼吸就好。”他猛地抱紧她，“桃芳，不要再回避了，你就允许我所有的痛苦情绪和辛酸幻想，就这样从我狂野的心中自由流出去，直到得到解脱吧。”

    她眼睛一眨，浓长的睫毛，立即被泪水浸染。

    “你知道，我虽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虽然已步入半老徐娘，但我请求你要像对待一座神圣寺庙一样对待我的身体;并且把我的想象力当做一个神圣的庇护所。”她葱嫩的十指，发出内心最诚恳的宣言，“能允许我谨慎挑选进入这个场所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在今夜，邀请你给我制定一个随时可以记录的清单，记下生活中所有让我开心、对我有助力、给我鼓励的事。描述我视作理所当然的每天小奇迹、我拥有的神秘力量、那些经常出现的小快乐，因为它们频繁出现，我都忘了它们对我有多大意义，还有那些我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给予我源源不断的稳定收获。到底什么是对我有用的？又有什么让我在这世界感觉自在？”他凝视着她，“这些，只有通过你灵性的记录，我才能找到自己得失的轨迹。”

    她被他的气概深深打动！今夜的他，与在大嗅议上的正经危坐，有着天壤之别。

    “我早知道，你的想象力是你拥有最宝贵的资本之一，它是你的力量，让你在头脑中为尚不存在的东西、你想带入生命的东西创造画面，它正是你用来塑造你未来的魔杖。我见证了你在恶劣情势急转直下的转忧为喜，见证了你在绘画事业上，你的财富与事业互为良性的推力。你一度遭低估的行情、尚未被正视的价值与潜力，将重获市场最新评鉴，讨回应有公道，你是黑马型的隐藏性冠军。”他再次紧紧拥住她，将她的头捂在他胸前，“所以，你不会花言巧语没有关系，你有过两闪不幸的婚姻在身也没关系，只要你的想象在运转，你的画作在继续，我对你的爱就永远不会停止！”

    她沉寂了二十余年的心灵，像涓涓细流洼积的深潭，不大轻易动弹，一动便是突发地震般的地动山摇；她在屡次受伤中学会的防御铠钾，一旦抛弃，便是彻头彻尾；她木讷僵直的情愫，一旦被激活，便灵动如水、妩媚如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