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说书先生
咸阳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最热闹的酒楼中。
一位白发苍苍老人，眯着眼，一手捏着细长胡须，一手轻摇蒲葵扇。待客人都入座后，他拿起惊堂木一拍。“各位！上期说到楚国剑首一剑穿敌八百后竟被他死里逃生。今日我们接着来，咳咳咳。”
老人浮夸般地咳嗽几声，一位店小二笑呵呵的屁颠屁颠跑出来，拿着个铜盆：“各位看官，谢谢，谢谢。”
众人一脸嫌弃，这两个无赖，又来这招，但是没办法，你不给银子，他们就不说，问题是老头不知从哪得来的这些消息，总是能吊满大家的胃口，每天这里宾客盈门。
老头笑意盈盈看着一盆的铜板银子，眼睛发光，他大手一挥，示意小二退下。
“既然各位看官这么卖老朽面子，那老朽就与大家说道说道这乱世英雄之楚国剑首。”
“话说楚国剑首楚天那日被围困于安阳湖，一剑破敌八百，紧接着一道‘天闪’，此乃他的成名绝技，秦军阵前大将急忙一喊：“退。”众人迅速往后退出三里，一些来不及或是在最前线的瞬间被从天而降如闪电一样剑气横扫而过，一股气流在空气中像海浪般一波一波向四处涌去，留下一片狼藉。
两日后，距安阳湖五十里外的小镇中。一名看起来约40多岁男子正在洗晒衣服。他把衣服从水中捞起，两手并拿，反向一拧，将水挤出后，轻轻张开，让褶皱部位抚平，晾在竹竿上，再抬起手擦了擦不知是汗还是水滴的脸颊。做完这些后，他才缓缓转身。
他的身后，一名年轻男子嘴角叼着一个狗尾巴草，啧啧啧说道：“楚国剑首连洗衣服手法都如此漂亮。”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穷苦家出生而已，衣服自己洗了几十年，不是自己洗的，穿在身上总感觉不舒服，可比不了秦将军，我帮将军洗两件？”
这位被称作秦将军的男子仿佛受宠若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敢不敢，楚兄说笑了。”
秦眯起双眼：“衣服就不劳烦楚兄，能否请楚兄回答我几个问题？”
楚天拍拍腰中的剑，笑道：“先问过它，再来问我。”
秦笑着说道：“非得如此吗？楚前辈欺负一个晚辈多损前辈威名。”
楚天回道：“传言秦将军在秦国仅位列第九，楚某想知道如今的秦国，已经到达怎样一种境界。”
秦难为情的问了句：“没得商量？”
楚天不再嘻嘻哈哈，表情肃穆回答道：“没有。”
秦长叹一口气，之后，眼神变得锐利无比！
空气突然凝固，二人虽然都保持不动，但身前空间发生已经发出剧烈的爆破声与低鸣声。
秦将军率先出招，他右手抬起，空气中瞬间出现百把冰刀，每把虽然只有手掌的长度，但是刃如秋霜，冷气森森，刀口上寒光笼罩。
“去。”秦一声轻喝。百把冰刀骤然加速，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长弧，杀气腾腾！如离弦的弓箭猛然冲刺！
楚天气势一变，整个人透出锋利的剑意，左手拇指轻拨剑柄，青锋出鞘三分！瞬间剑风大作，凌乱的剑气充斥楚天周围，路边的干枯树枝全部被斩成数截。冰刀被剑气刹那间击碎，化作雾水。
秦掌心朝上，一束寒光射入云霄，然后口吐真言：“一请，雷神。再请，风师。三请，剑仙！”
语闭，云层汇集，开始缠绕，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接着出现雷鸣之声，一道闪电击穿云层，照亮天际，一把十米冰剑横空出世，悬挂长空！天地间一剑相连！
楚天开怀大笑：“好好好，秦将军没有令老夫失望，年纪轻轻，已懂三重请神之术，殊为不易，只可惜境界还差上少许，终究是借助外力，待何时你能自己唤出此剑，剑道可期。”
他右手一抖，手上剑鞘炸裂，宝剑长鸣不止。
秦露出狰狞的笑容，右手往下一压：“落子人间！”
巨剑携带风云之势杀入人间！刹那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楚天望向这一幕，内心澎湃不已，如此庞大无比的剑势，真是此景只应天上有，老夫还能见到，实在是不枉此生了。
他会心一笑，仿佛记起了第一次拿剑最基本的出剑式，右脚后撤，右手握剑式，轻轻跃起，刺向前方，在他很小的时候，只要看到剑，就莫名心安，握到剑，便觉得天下虽大，却没有什么地方是他去不了的，如今，天下乱像已起，各国马踏江湖，征战不休，头顶上那群人也蠢蠢欲动，他唯一的遗憾，便是当初没有追随那个人去看一看上面的景色，突然，他勃然大怒，什么剑仙，谁能有那个人当初的风采，看看这狗屁江湖，那人不在的百年后混成什么样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楚天突然心中豪气冲天：“就让世人看看，当初你在的江湖，是多么精彩绝伦。”
这位一生视剑如命的男子，轻轻将剑抛出，右脚一点，扶摇直上！
百米高空一人一剑相撞，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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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惊堂木一拍。本期到此结束。酒店内众听众都目瞪耳呆，个个聚精会神，瞪大眼睛，大气不敢喘一个。
短暂沉默过后…
“你姥姥的，又来这招。”
“去你的。”一个萝卜飞了过去。
“叫你藏着不说。”一个鸡蛋飞了过去。
人群一下骚乱起来。
老人捂着头，喊到：“我说我说，这谁扔的鞋子，臭死了。别扔了，别扔了。”
说书老人整了整衣冠，又恢复那“高人”姿态。
“不知道。”
……
短暂沉默之后……
“别打别打，不是我不说，是真没人知道，那一战之后楚天销声匿迹，无人再见过他，秦九将军回来后闭口不言。”
老头沉默了一阵，语重心长的说：“后人再去考察，那地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可见当时一战是如何惊天动地的，两名十境剑士的巅峰对决，在那种情况下，想要靠近是不可能的，就算看到了，也要你有命回来。”老头气狠狠地说道。
众人皆叹息。一名男子说：“听我父亲说，楚前辈可是百年前的江湖看前辈了，连他都去了。”
另一名剑客说道：“是啊，江湖里又少了一位大剑仙。”
一名秦人跳了出来：“哟呵，我们秦将军如今赢了你们非但不高兴，还怀念起楚人来了，你们这些外党，真是居心叵测。”
那几名剑士憋红了脸，不敢应答。
事实也真是如此，如今秦国在这片几个王朝中一家独大，无论是国力，战力皆是第一，不服不行。
看客中一位麻衣穿着的少年默默退出人群，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刺眼的阳光让他不自觉眯起了眼，喃喃自语：“秦国十将，第九位便能打赢楚国剑首了吗？”似乎是被太阳射的受不了了，抬起双手揉了揉眼睛，离开了酒楼，继续说道：“哎，我现在才三境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那秦将军也没比我大多少吧？忧伤呐忧伤。”
……
那场震惊天下的对决，二人最终对话，恐怕也无人知晓。
“秦将军剑意超群，老夫心服口服。”楚天躺在地上遥望远方：“秦国果真强到如此地步了，输得不冤。”
秦看向楚天，说：“为何执意要和我比试剑意？若是真生死之战，我必然不是前辈对手。”
楚天大手一挥，笑着说：“老夫活了多少年了，难道还用境界来压你小子？这种以大欺小的事我可做不出来，我辈剑士，输得起，放的下，你也不必觉得是我让了你，我本就大了你不知多少岁，还是输给你了。”
听完这句话后，男子才恭敬向楚天正正方方鞠了一躬，真心说了一句：“晚辈秦天纵谢前辈。”
“前辈最后为何弃剑？”
楚天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脸陶醉的样子，说：“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在的江湖，才能叫有剑，看过了一次那人的出剑，便不敢称自己为剑仙，有他的一把剑，就是一座江湖，当年他弃剑，以一人之力直面天道，引得多少我辈剑士风流意气，令人向往啊。”
秦天纵低头不语，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
楚天依旧继续说道：“在那个江湖，恐怕随便挑出一个十境剑仙放到如今的江湖，都鲜有对手吧。”说完这句他嗤笑一声：“没意思啊，现在的江湖太没意思了。”
秦天纵再次作揖：“请前辈去死吧！”一把长剑狠狠刺入楚天胸口，这位一百年前便小有名气，如今更是楚国剑首，就此陨落！
秦天纵闭眼沉思，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四肢麻木，无法动弹。
这位百年剑仙，弃剑之后冲向巨剑，仅凭双手硬是打断了秦天纵的本命剑，使得他魂魄大伤，恐怕永远无法重返巅峰。
秦天纵此时才抬起头，感叹的说道：“不愧是经历了那个人所在的江湖，那时的江湖，真的有这么强吗？”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