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竟是个女娇娥

    两人在山洞里待了四天时间，云流苏的身体才恢复了大概。想到这几日尽是拾一些野果子充饥，两人早就觉得怀念起肉香来了。张小二盘算了一下，如今老爹已经病故，自己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存着钱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用这钱开一顿荤食。

    两人走进大名城中，此刻城中处处张灯结彩，张小二忽然想起，今日是那小年时节，犹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张小二第一次拿了工钱，给父亲买了许多好吃的。

    如今父子阴阳两隔，不由得伤心起来。这边云流苏见他眉头不展，忙宽慰道:“张大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然叔叔也不会…”张小二摇摇头，答道:“没事，不打紧。也不全怪你，大夫说了，爹的病早已非寻常药石能医，兴许对他来说，是场解脱吧。不说这个了，走，兄带你去吃咱大名最出名的‘宰相馄饨‘。”

    宰相馄饨当然不是什么媳物，就是普通的一种小吃。不过这“宰相馄饨”与寻常不同的是，馅多皮薄，之所以得了这“宰相馄饨”的名，完全就是取了“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宰相之意。

    大名城的武大是个老实厚道的人，手底下的馄饨买卖跟他一样的厚实，讲究个个大味美，因此这大名城里，这武大的“宰相馄饨”也可以算得上一绝。

    “武老板，两碗馄饨，要腱子肉啊。你可别糊弄我啊，我们庖刀子可是会找你算账的。”张小二一坐下来，直接吆喝了一声。武大瞧这边看了一眼，应了声:“好嘞，给你挑个头大的。”云流苏好奇问道:“张大哥。你直接说两碗馄饨不就行了吗？还有为什么一定要腱子肉啊？”张小二笑道:“这羊啊，最好吃的就是这腱子肉，后面说的那一句呢，就是告诉他，我认识庖刀子，让他别耍诈。”

    云流苏问道:“庖刀子是谁？”张小二答道:“庖刀子是我们这一带的一个屠户，这人可不简单，杀羊只用三刀就可以了。这庖刀子在大名的屠宰一行中，是颇为同行所敬重的。你想啊，这些食肆的老板都是靠着屠户提供的羊肉，若是得罪了庖刀子，他们的生意还怎么做啊？”云流苏想了想，又是问道:“那，张大哥可是真的认识庖刀子？”张小二左右一瞧，凑到她耳边说道:“上次跟店里的厨子去买肉，有幸见过他几次，这人长得比较可怕，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呢，人也寡言得紧，不过买卖倒是挺公道的，这么一来二去，我也就认识了，只不过他不认识我罢了。我不这么讲，怕这老板坑我们啊。”云流苏也是左右瞧了瞧，小声说道:“张大哥，你好狡猾啊。”

    不一会儿，两个被装得满满当当的大碗被端了上来，碗中的馄饨块头一个赛一个大，面上瓢着些麻椒，汤头是用老火汤熬制的，看起来红光可鉴，甚是喜人。张小二也不客气了，直接就是把一个馄饨塞进嘴里，用那鼓胀的嘴巴说道:“云…云弟，快吃。”云流苏毕竟是女儿家，只点了点头，然后夹起一个馄饨，轻轻地咬下半个，然后细细咀嚼起来，这边的张小二第二个已经下肚了，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呵，你们这些大方之家，到处都有礼仪，我们是粗人，只图愉悦就好了，不要见怪。”云流苏笑着摇了摇头。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张小二将那香喷喷的汤头一点不剩地吃尽，然后快活地打了个饱嗝，闭眼回味着刚刚的滋味。而云流苏吃得较慢些，由于不惯吃辣，此刻已是微微冒汗，气娇喘喘，又过多一会儿时间，她停下手中的筷子，缓缓说道:“呼，好撑，我吃不下了。”

    张小二瞧见她碗里还剩半碗馄饨，不禁心疼道:“云弟，我知你是大户之家，可是都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这半碗馄饨，很多人一年到头都未必能吃到哩。”云流苏摇摇头，说道:“张大哥，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真吃不下，要吃你自己吃，我真的很饱了。”

    张小二叹了口气，想道她这种身份，自然是难以体会到这些穷苦人的艰难的，索性不再与她费口舌，将她没吃完的半碗馄饨拉过来，几下就吃下肚子去了，歇息了一会儿，张小二把钱付了之后，云流苏才忽然想起，自己是女儿家，他把自己剩下的东西吃了，这种行为似乎太亲密了，想到这，她瞬间红了脸。张小二见她有些微喘，以为她的伤还没有好完全，不禁关切道:“云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我们再坐会儿？”云流苏急忙摇摇头，用微小的声音说道:“没事，可能是…可能是太辣了。”

    “哟呵，这不是我们小二大哥吗？近来可是发了大财了，竟然吃得起这武老头的馄饨，当真阔气。不知兄弟我有没有一份啊？”云流苏循声望去，却是见一个贼眉鼠眼的将士走来，身边跟着个小兵，看起来十分谄媚。张小二见到来人，脸色一变，笑吟吟地说道:“大宝兄，抬举小弟了，这不小年吗？带着我这个乡下兄弟，过过荤腥。”“答道，竟然敢直呼我们张什长的名讳，讨打。”那小兵首先发难，喊了一句。

    那名叫张大宝的什长摆摆手，然后说道:“诶，不得无礼。小二大哥今天可是要请我们吃大餐呢！不能得罪了他。”这张大宝是这大名城的一个守城的小军官，只不过这张小二见他有点势力，就硬是以“本家”的名义结交了下来。这张大宝倒是没有用正眼瞧过他，只是觉得这张小二隔三差五能带些好吃的给他，也就默许了。

    张小二估摸了一下自己的钱，差不多就够两碗馄饨。心疼归心疼，他可不想得罪这个他觉得有权有势的什长，于是笑道:“自然自然，老板，再来两碗馄饨，别糊弄啊，挑块头大的，这可是大名城的长官。”张大宝点点头，奉承了一句:“不亏是我小二兄弟，阔气阔气，武老头，你长没长眼啊，我兄弟发大财了，再上一斤腱子肉来，麻利的。”武老头允了一声。

    张小二却是拉了拉他的手臂，说道:“那个，大宝兄，馄饨就行了，腱子肉下次一定请你吃，今日出来匆忙，钱恐怕是不够啊。”张大宝笑道:“你这打哥哥脸不是，我这叫都叫了，你想让那么多人看我笑话吗？”“不是，不敢不敢。要不这样，您先给了，下次我还您，成吗？”张大宝也不说话，把自己腰上的大刀解下来，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周围的食客都看了过来。

    这时云流苏看不过去了，说道:“你这泼皮，我小二哥都说了钱不够，你还为难他，真是不要脸，就知道欺负穷苦人。”张大宝眉毛一挑，问道:“小二啊，你兄弟挺厉害啊！比我这小小的什长强多了。”“不是不是，大哥，我云弟他年纪尚幼，许多事情还不了解，您多见谅，多见谅。云弟，快跟大哥道歉。”张小二此时心中害怕极了，得罪了官家的下场，他不用想也知道。可偏偏这云流苏就是不领他的情，撇过头说道:“为何要给这些无赖道歉，我不要，小二哥，你别怕他，我来给你出头。”

    此语甫毕，张大宝迅速地抽出刀来，向她横削过去。他原意是想把她的帽子损坏，以达到惩戒的目的。不成想，这帽子被打落以后，他眼前的这个人露出了一瀑长发，风吹过，她的发香浮动。对于许久没碰过女人的张大宝来说，空气中的这种味道，令他不禁心醉。

    张小二也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么久以来朝夕相处的“云弟”，竟是个女子，还是个如此动人的天仙。云流苏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急忙向张大宝踹出一脚，然后拉起张小二的手就往城外跑去，那个小兵也是在错愕之中，最终还是这张大宝的一声“看你娘的看，快去把美人追回来”把他惊醒了，急忙提刀追了过去。

    此刻张小二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向前奔跑着。城北守将王成也在后面紧追着，忽然眼前出现了一行四人，张小二看了一眼，大呼“不妙。”

    “上官公子，抓住这两贼人。”王成喊了一声。原来这一队人正是上官府的，今日小霸王陪着他母亲李氏到寺庙上香去了，身边陪着两个婢女，这会刚好碰上。

    小霸王这阵子可谓憋屈之极，先是当街被一个马夫揍了一顿，又被那司马家的纨绔登门羞辱了一番，连自己的老爹也越来越看不起自己了。他一想起老爹口中所说的那一句“你看看你大哥，再看看你”就来气，看到有表现的机会，不禁激动起来。

    小霸王没几下就把云流苏抓住，看着眼前挣扎的女子，骄傲地说道:“你功夫不错，不过在大名，我的对手可不多。”张小二见到云流苏被制住，忙说道:“小霸王，你放开云姑娘。”小霸王轻蔑地看了看眼前没有丝毫威胁的店小二，笑道:“怎么？你这臭虫，还想强出头不成？”张小二见云流苏直呼难受，快速冲了过来，又是被小霸王一下就按住了，然后他大笑道:“都说了嘛，在大名，我的对手没有几个。”

    想着后面的追兵也快到了，张小二一急，使出全身力气推了小霸王一掌，没想到这小霸王竟然痛呼一声，放开了抓着两人的手，张小二急忙拉起云流苏，往前继续奔去。

    小霸王躺在地上挣扎着，王成正想追赶，却被李氏威胁如果小霸王出了什么事，就要让他们全体进大牢为由喝住了。王成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小霸王，回城治伤去了。